陳汐走入宮殿後,就徑直來到這混沌神池前,佇足凝視片刻,便收回目光,說道:“接下來你就在這裡養傷吧。”
緊隨身後的金雲生一怔,哪會想到如此好事竟會降臨自己頭上,不由得有些難以相信。
他的確身負重傷,否則也不會被陳汐一路從戰場上帶回營地中,隻是他可是很清楚,混沌神池對一名九星域主而言是多麼寶貴的一種曠世之物。
在其中修煉時,甚至有機會冥想到來自混沌深處的命運奧秘!
可陳汐卻似乎並不感興趣,反而把這等機會讓給了他,這讓金雲生又是驚詫,又是感動。
不等他答覆,陳汐已轉身掠過這一方混沌神池,朝宮殿深處行去。
宮殿深處有著一道石階,直通大殿頂部。
很快,陳汐的身影就沿著石階消失不見。
金雲生忽然歎了口氣:“這傢夥若不是應劫者,那該多好啊。”
旋即,他就不再多想,目光灼熱地走入混沌神池,抓緊一切時間開始修複傷勢。
石階古老,生著斑駁苔蘚,曲曲折折蜿蜒而上,當陳汐走上石階時,才現一側石壁上刻著許多東西,有文字,也有圖案,甚至還有一些刀劍所留下的刻痕,皆都透著一股滄桑的味道,明顯已經年代久遠。
陳汐大致能判斷出,這些應當是以往參加護道之戰的強者所留下的,其中有不少對大道的感悟、對戰鬥的認知、以及各種或悲憤、或激昂、或惘然、或惆悵的一些描述心境的字句。
“逆道而行,必當誅!”
“若有後路可選,吾寧可放棄求索道主之路!”
“這才隻是第一重戰線,可同來的道友皆都已埋骨於此,大概用不了幾日,我也會在這邪惡的大地上永眠吧,命運大道,果真非我輩能夠窺伺。”
“殺殺殺,殺到什麼時候是儘頭?這戰功再多,又怎能換回我兄長之命?什麼破境機緣,到頭來又有幾個能踏足道主之境?”
陳汐拾階而上,默默看著石壁上刻畫的一些零碎字跡,神色不喜不悲。
直至快要走到宮殿之巔,陳汐忽然頓足,目光集中在石壁一側的陰暗角落上。
那裡同樣有著一行行字跡,頗為潦草,一筆一劃透著一種無儘的惘然和悲愴。
“這天,欺我!”
剛開頭一句話,就猶如一道驚雷般,令陳汐動容,感受到一股撲面而至的悲憤和恨意。
“既同為封神之山混沌一脈後裔,為何又有護道與逆道之區别?既同為先天神祗,奉同一天道為主,為何又要自相殘殺?”
“彼視我為異端,我亦視彼為異端,敢問誰究竟是異端?”
“我入戰場,奮勇殺敵,卻遭同一陣營之盟友所坑害,可笑!”
“我入戰場,垂死掙紮,卻獲我眼中之異端所救,荒謬!”
“可歎此生未能踏足終極儘頭,否則有朝一日,定要向上天問個……”
字跡到這裡戛然而止。
陳汐原本正在體會其中的痛苦、惘然、悲憤、無奈、掙紮之情緒,可當看見這沒有結尾的結尾時,不禁一怔。
許久,陳汐這才喃喃道:“定要向上天問個明白麼?”
莫名其妙地,陳汐心生一絲複雜,好半響才搖了搖頭,繼續沿著石階向上。
隻不過在他心中,兀自迴盪著那一句話“這天,欺我!”
沒多久,陳汐已來到宮殿之巔,這裡有著一扇窗,推開眺望,能夠一眼望到遠處的浩大戰場。
此刻那浩瀚宛如無垠的戰場上,天道秩序衍化的光幕覆蓋其上,流溢著神秘的光澤,寂靜無聲。
那戰場上堆滿了屍骸,血流成河,殘碎的寶物和白骨淩亂一地,遠遠望去,直似看見了一片血色煉獄,是真正的“屍山血海”!
那些皆都是神屍,神血,那散落的皆都是各種神寶奇珍,密密麻麻覆蓋在這片戰場的每一個區域中。
若是這一幕被上古神域中的修道者看到,非了瘋般過來搶奪,無論是那些屍骸白骨,還是殘碎的神寶,對任何修道者而言皆都是曠世罕見的財富!
可對陳汐這等層次的人物而言,那些財富根本不值一曬。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嗆鼻的血腥和絲絲縷縷的煞氣,嗚嗚咽咽在虛空中迴盪,像諸神臨死前的絕望呐喊。
陳汐神色淡漠,心緒和麪容都平靜到了極致,古井不波,他就這樣看著遠處的血色戰場,宛如化為一尊泥塑的雕像,紋絲不動。
嗯?
忽然,正在混沌神池中修複傷勢的金雲生猛地心中一驚,就在這一刹那,在他的意念中竟是再沒有了陳汐的身影!
就彷彿陳汐整個人徹底消失了,整個宮殿中就隻剩下他一個人,說不出的靜謐。
金雲生忽然感到有些壓抑和慌亂,再顧不得修複傷勢,從混沌神池中站起,匆匆沿著石階走上去。
當抵達宮殿之巔,他渾身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一扇被打開的窗戶前,陳汐那峻拔的身影正立在那。
可在金雲生的意念中,卻一片空蕩蕩的,隻能看見一扇窗戶,窗戶前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身影。
這讓金雲生禁不住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卻看見陳汐身影依舊在那,可他的氣息卻根本不存在!
他……該不會已碰觸到命運的門檻吧?
金雲生心生一抹駭然,傳聞中,當觸摸到命運大道的門檻,整個人的命運就會脫諸般大道之上,再無法被人窺伺到。
就彷彿化身與天道並肩的存在,非尋常之輩能夠窺探!
但旋即,金雲生就又是一陣惘然,因為在他意念中竟又浮現出了有關陳汐的身影和氣息。
難道自己剛才所見都是幻覺?
也就在此時,原本猶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陳汐扭過頭,瞥了金雲生一眼:“有事?”
金雲生連忙搖頭,旋即他就一怔,忽然現這一刻的陳汐身上,多出了一股無法言說的威嚴,讓他禁不住心中一顫,神色中多出一抹無法抑製的敬畏。
不錯,是敬畏!
這一刻面對陳汐,金雲生的感覺已是完全不同,就宛如面對一位無法撼動的通天主宰!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陳汐身上又生了什麼?
金雲生匆匆轉身走下台階,心中激盪翻滾,久久無法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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