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是些小聰明!”李景隆心中又道,“王八恥臉上難看了,萬歲爺就不難看?哦,現在因為內廷王樸之爭有了端倪,你就想用這種方式,給人落下話柄然後撇清,你撇得了嗎?”
“昏了頭了!從一開始就想錯做錯了!你早想撇清,早乾嘛了?王八恥八百年前就求過你尋親,你怕引是非,光嘴上答應不出力。”
“現在躲不過去了,必須出力了。又想做給小樸看,你跟王八恥的關係其實沒那麼好?傻逼呀!”
“沒看清自己的位置!你是皇上的狗,你隻要問心無愧,誰能把你怎麼地?”
“你是狗,有話就跟你主人直說!有話不說,繞著彎的告訴主人,你手下其他兩條狗的事,我不摻和!你們都他媽一個狗窩裡的,你甩得乾淨嗎?”
“多此一舉,脫褲子放屁!”李景隆心中繼續罵道,“你何廣義用力過猛,讓王八恥難看了,讓别人有了話柄了,你能得到什麼?”
“而且還把郭官僧拉進來......他進來了小樸是不是也進來了?萬歲爺身邊這倆狗,外人看著是不和睦,可是還沒開咬得一嘴毛呢!”
“你何廣義操什麼閒心?”
“皇上現在最多是惱,還不是怒。隻是煩,還不是不耐煩!”李景隆心中又道,“最多就是想看看你們灰頭土臉的,還沒到要收拾你們的地步。作吧!人家,一旦他孃的大權在握久了,就容易飄!”
想到此處,李景隆心中突然也生起别的心思。
“不對!不對!不對!”
“我得進宮.....萬一皇上要滅火的時候,需要人手,我不就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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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暖閣。
琉璃窗花被擦得透亮,落在地上一格一格。
“皇上,罪官賀平安及其所屬千戶,參與淮安案的人員,全都供認不諱!”
刑部尚書侯泰,把墨跡未乾的口供,順手呈著放在朱允熥的禦案上。
朱允熥掃了一眼那口供,“這麼快?”
“臣親自問詢,他們知無不言!”侯泰躬身說道。
“嗯....人在你們刑部大牢,如何?”
侯泰不假思索,“臣沒叫人用刑!”說著,又道,“也沒人疏通刑部的關係,例行關照!”
“嗬!”朱允熥意味深長的笑了。
侯泰這話說得妙,例行關照。
他是公事公辦!
但本該有人為賀平安疏通刑部的關係,卻沒人奔走。
所謂疏通關係,並不是說幫著徇私枉法。而是在能力範圍之內,讓賀平安在刑部的日子好過一些。
比如,行刑的時候手下留情。
行刑之後及時就醫.....
朱允熥緩緩打開口供,說是口供,倒像是賀平安的自述。
看著看著,他忽然眼睛一亮。
“有點意思哈!”
朱允熥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
“罪官之所以下令,血洗水月庵不留活口,非罪官草菅人命,喜禽獸之行徑!”
“朝廷已下令,四十五歲以下尼姑還俗.....所還俗之女子,返回家鄉談婚論嫁!而一旦水月庵之事,鬨得天下皆知。還俗之女尼,勢必為人輕視輕賤,不容於世。”
“如此,有悖朝廷軍國大政,更有悖我朝仁德之心.....”
看到此處,朱允熥開口道,“不管真假,這賀平安的話,倒也是另有一番見地!”
世風,本就對女子苛刻。
水月庵的事一旦天下皆知,那天下還俗的尼姑,就都逃不脫世人的有色眼鏡。
舌頭根子壓死人!
有人會說,看看看看,什麼出家人,分明就是窯子裡的姐兒?真要是貨真價實的出家人,朝廷能讓她們還俗嗎?
到時候一旦出現有尼姑被鄉人輕視至死,或者覺得活著無趣,自行了斷之事。
讓尼姑還俗的政務,可能就要蒙上一層汙點。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被一些窮酸書生寫進話本之中....
朱允熥繼續往下看,“另,朝廷推行新政以來,數年之間風波不斷。水月庵一事,定不是孤例!天下其他州府,亦定然有之!”
“為何有之?乃因庇護。此事若大張旗鼓追查,定又會引得官場震動!值此我朝革新之際,當務之急穩為第一要務。”
“除惡有先後,若為除惡,以至於官位空懸,而無人施行新政。於國而言,豈良策乎?”
看到這,朱允熥又笑了。
賀平安說的很直白了,這種事不新鮮,比這還齷齪的事到處都有。
發現了怎麼辦?
是要查是要抓,但現在皇上要辦新政。
我想著若是把這事捅出來了,鬨得到處抓地方官,誰幫朝廷辦事呀?
朝廷的重中之重,是推行新政。
推行新政就需要地方官員的配合!地方上都沒官了,誰配合?.八
而且還憂心忡忡的替了一句,這幾年殺的人不少了,殺人的事要緩緩....
“這人倒是能強詞奪理!”朱允熥拍拍桌子,“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