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臣們告罪起身,可是方孝孺卻沒動,而且抬直視朱允熥的目光。
“我這個直得可愛,帶著可恨的老師呀!”
朱允熥心裡歎息一聲,板著臉,緩緩開口,“如今大明看似國泰民安,其實你們也知道,北元餘孽依然在漠北對咱們虎視眈眈。
他們可不是疥癩之患,而是遮天蔽日的草原騎兵。
”
“之所以軍權於五軍都督府,乃是為了方便動員軍隊,方便指揮軍隊,方便作戰。
而且五軍都督府非有軍功者,不得入,所部的軍官都是立下戰功的將領。
”
“有這樣的兵,能打仗的將領帶著,大明才能百戰百勝,才能兵知道將,將也知道兵!”
“知道你們的心是好的,是為了國家中樞,為了天下的穩定。
可現在還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
治國上,武人比不得你們,但是打仗上,還是要依靠他們!”
“你們都是讀遍史書的賢才,任何一個朝代開國之時都是虎狼之師。
可承平之久之後,軍隊就會崩壞墮落,不堪使用。
”
“皇爺爺設立五軍都督府,就是為了防止大明軍隊的崩壞,防止武備鬆弛,給北方敵人以可乘之機!”
“凡事有利則有弊,揚長避短隨機應變才是治國之道。
兵權收歸兵部,看似對國家有利,可一樣也有弊端。
”
此時,朱允熥笑了起來,“這些話,要是想說,以後咱們私下裡說。
馬上年關,皇爺爺累了一年了,諸位臣工,讓我們爺倆過個好年,行嗎?”
“臣,孟浪了!請陛下太孫恕罪!”方孝孺沉默片刻,叩首道。
他雖然直,可是不傻。
皇太孫說了那麼多,最關鍵的就是最後兩句話。
私下說,慢慢說。
是的,軍權這種事,急不得!
“為國直言不是罪!”朱允熥走下禦階,把他扶起來,“不分場合,不分時間,卻是過!方學士,回頭你給皇爺爺上個請罪摺子吧!”
“那玩意就不要了,文縐縐的沒看頭!”龍椅上朱元璋擺手道,“以後别動不動就摘帽子磕頭,敢說話是好事,但你要想好了說,别放空話!”
若不是朱允熥在這,今天這事,還真不容易這麼了結。
老爺子心裡,讓文臣武將們氣出一肚子火,卻又無處發泄。
不過,看著孫子三兩句,說得那些文臣們感激涕零,又有著禮賢下士的做派。
老爺子心裡的火,慢慢變成了滿意。
“大孫越來越有賢君的樣了!”
隨後,朱允熥再回到儲君的位置上,笑道,“還有事沒有?沒有就散朝吧!說了一上午了,皇爺爺早上就沒吃多少,給我們爺倆個吃飯的時間,成不?”
朱允熥刻意調節氛圍之下,小朝會算是圓滿的收場。
儘管其中有些許的波折,但總算是有驚無險。
臣子們慢慢退出去,他們之中,藍玉的身影顯得有些蕭索。
而朱允熥在臣子們退下的片刻,腦中也在沉思。
沉思著,若將來他登基之後,如何處理手下的文武關係。
兼聽則明,對於不同意見當然要用正面的態度去聽取。
可也不能耳朵軟,要自動的過濾到那些文臣的廢話。
對於武人,一味的寬容更不可取,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不能讓他們蹬鼻子上臉。
不過,更大的難題是文武不相容。
這兩派人,似乎天生就是仇敵,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更不順眼。
此時,老爺子從龍椅上下,趿拉著布鞋,慢慢朝側殿走去。
朱允熥趕緊跟上,落後老爺子半步。
進了側殿,朱元璋在明黃色的軟榻上坐下,斜了朱允熥一眼。
“過來!”
朱允熥上前幾步,站在老爺子跟前。
“站好!”
朱允熥立正。
“挺胸,抬頭!”老爺子又道。
“皇爺爺!”朱允熥露出一個笑臉。
“不許笑!”老爺子板著臉。
“爺爺!”朱允熥依舊是笑,“怎麼了?”
老爺子隨手脫下腳上的布鞋,抓在手裡,敲打軟榻的木頭床沿,“怎麼了?你心裡沒數?”
朱允熥有些心慌,眼皮子直跳,擠出笑容,“皇爺爺,您怎麼沒穿孫兒給您買的鞋!”
“太軟,不趁手!”老爺子大聲道,“别打岔,說,咋回事?”
朱允熥縮縮脖子,“孫兒不明白?”
啪,一聲響。
“哎呦!”朱允熥捂著屁股一跳。
“邪乎啥?咱都沒使勁兒!”老爺子怒道,用布鞋指著朱允熥,“李景隆彈劾藍玉的事,咋回事?”
“這個”朱允熥又是笑,“皇爺爺,您知道了?”
啪!
“哎呀!”
屁股上又捱了一下,剛才是裝的,這下是真疼。
“你當你爺爺是傻子?啊?李景隆平日八面玲瓏,焉壞貨,他敢彈劾藍玉?是不是你攛掇的?”
“孫兒哎呦!皇爺爺别打!”朱允熥還沒說完,屁股上又捱了一下。
老爺子氣道,“知道為啥打你?”
不等朱允熥開口,老爺子繼續說道,“你跟你爺爺耍心眼!過來,屁股撅起來!”
~~昨天那一章是意外,大家見諒。
發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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