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朱允熥面上一笑,卻對常森話中的含義心知肚明。
自己的舅舅是在跟自己訴委屈的,遼東那麼大的戰事,他們常家兄弟居然沒有沒有撈得上。
“其實遼東一戰,孤有意讓兩位舅舅去!”朱允熥開口道,“但你們都去,誰坐鎮京師?京營的兵馬交給誰統帥?”
這句話,笑盈盈的說出來。
常家兄弟卻同時跪下,“臣等該死,不能體恤聖心!”
“哎,動不動就這樣,還讓不讓孤說話了!”朱允熥耐心的把二人扶持起來,“都是孤的親舅舅,何至於這麼惶恐!”說著,又繼續笑道,“二舅,你家老二既然出息,知道上進,孤想著近日就把他從雲南調回來!”
常森面上一喜,兒子遠在千裡之外,他如何能不想呢,但不敢表露,低聲道,“那小子性子頑劣,該在蠻疆那邊多曆練幾年!”
“心口不一!”朱允熥笑著戳穿他,繼續說道,“遼東一戰,李景隆率領的火器兵大放異彩,孤打算擴軍!”
“常遠也算是孤的表親,又在邊關曆練過,自然要重用。”說著,又笑笑道,“其實不但是常遠,還有那些早年間發配出去的勳貴子弟,隻要曆練的差不多了,都可以回京入軍!”
“這支火槍兵,孤打算起名,大明皇家禁衛軍!”
“這名真怪!”
“但這名聽著也真帶勁!”
“皇家禁衛軍!”
常家哥倆四目相對,彼此眼神交織。
雖說如今大明的軍權,穩穩噹噹的在皇太孫的手裡,可殿下似乎不甘於此,先是弄了一個靖海軍,現在又要弄一個禁衛軍出來。
這時,一行人已經走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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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跨過月亮門,朱允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院子中一顆掉光了葉兒的棗樹下,蹲著一個頭髮半百的老頭,還有一個流鼻涕的小屁孩。
老頭,正是藍玉。
兩人都是一樣的姿勢,抱著膝蓋,低著頭看著地面。
“祖父,這啥呀?”小屁孩吸溜下鼻涕,肉乎乎的手在地上抓了一個圓乎乎的肉球。
“蟲子!”藍玉低聲道。
“它腿兒呢?”小屁孩狐疑的打量著手裡的東面的蟲子,捏了捏,忽然一張嘴,要把手裡的蟲子扔進去。
“不能吃!”藍玉大驚,一下把小屁孩倒著拎起來,啪啪的打屁股,“吐出來!”
“咳咳!啊!”小屁孩扯著嗓子嚎起來,鼻涕噴薄而出。
“他孃的!”藍玉大怒,“你小子這麼生性,蟲子都吃!”
這時,一個婦人從屋裡衝出來。
對著藍玉就開罵,“你一把歲數的人了,跟孩子玩就玩,弄哭他乾啥?”說著,把孩子搶在手裡,“大孫呀,不哭不哭!爺爺打疼你了?”
“我要吃蟲子!”那小屁孩嚎啕道。
“吃啥蟲子!”婦人忍不住也在小孩的屁股上打了一下,“走,進屋吃糖餅去!”
院中,隻留下藍玉。
他微微低身,撿起他孫子差點吃掉的蟲子,端詳片刻,然後小心的埋進土裡,掩蓋好,恢複原樣。
站起身拍拍手,剛轉身,身體就定格了。
“殿下?”藍玉驚呼一聲。
朱允熥笑著邁過院子的門檻,朗聲笑道,“别來無恙!”
藍玉站在那一笑,搓搓手,“可不是無恙啊,老臣快死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