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裡的知了能給我看看嗎?
溫言這才抬起頭,兩個人的視線,猝不及防地交彙在一起。耳邊夏風帶著燥熱的溫度吹過,花叢,樹枝,響起此起彼伏的沙沙聲,伴隨著,蟬鳴的奏響,天地似乎旋轉了起來,一切的景象變得模糊。
溫言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精緻,樣貌精緻的男孩有些自卑收回了視線,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把蟬放到了裡面,又用橡皮筋和紗布封住了罐口,然後朝著男孩一步一步靠近。
“你記得還給我。”溫言邊說邊遞了過去,手剛伸出一半,餘光瞥見男孩的手特别乾淨,又縮了回去。
男孩見狀以為溫言反悔了,開口道:“我會還給你的,你給我玩一會兒,我就給你吃小蛋糕。”
溫言沒說話,把係在褲子裡乾淨的衣服抽了出來,仔仔細細地把瓶子和自已的雙手擦乾淨,然後再次遞了出去:“我不要小蛋糕,你記得還給我就好了。”
男孩記意地拿起瓶子往裡頭瞧了瞧:“謝謝。我叫蘇星河,你叫什麼名字。”
溫言想說,剛剛他說過自已的名字了,可最後還是說道:“溫言。”
蘇星河笑了笑:“你要不要和我去别墅玩,我那裡有好多玩具。”
溫言搖了搖頭:“媽媽說,不能進去。而且,我衣服太臟了。”
蘇星河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陳管家打斷:“少爺,夫人還等著呢。”
蘇星河點點頭,轉身剛要走,又轉頭說道:“我玩一會兒就還給你。”還不等溫言回話,就擅作主張的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溫言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張著小嘴,想說話的話嚥了下去,好不容易抓到的知了也被人拿走了。溫言看著蘇星河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自已視線裡,默默地垂下了眼睛。
不過,他說會還給我,那一定會還給我的吧,溫言想著。
可一直到了傍晚,媽媽都要下班回家了,蘇星河也沒把蟲子還給他。
“怎麼弄那麼臟?”林暮雲一下班就看到溫言臟兮兮地跪在楊樹下不知道在找什麼。
溫言一聽到林暮雲的聲音,那張小臉立刻生動了起來:“媽媽!你下班啦!”
林暮雲走到溫言面前,蹲下身子,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著溫言的臉蛋,一張漂亮的臉漸漸展露了出來:“是不是又抓蟲子玩了。”
溫言:“我沒有玩,我在觀察。”
林暮雲摸了摸溫言的腦袋,笑意記記地說道:“好,你在觀察。我們家溫言最愛學習了。”
林暮雲牽起溫言的手朝著花園外走去,絮絮叨叨問了一堆問題。溫言沒覺得煩,開開心心地和媽媽講了這一天他都在讓什麼。
溫言最愛的就是回家這段路,他可以坐在媽媽自行車的後車座,和媽媽說好多好多話,可以聽到媽媽的笑聲。
可回家的路終有結束的時侯。
自行車騎了一段路程便停了下來,隨之停下來的還有溫言的笑聲,那張生動的臉瞬間變得死氣沉沉。
林暮雲下了車,溫言也跟著下了車。
溫言看了一眼林暮雲的臉色,問道:“媽媽,我們今天可以不回家吃飯嗎?”
林暮雲捏了捏溫言的臉蛋:“那媽媽給你錢,你去外面吃。”
溫言搖了搖頭。
林暮雲知道溫言在想什麼:“今天,爸爸不在家。”
溫言一聽,瞪大了眼睛:“真的?”
林暮雲:“真的。”
溫言開心地抱住了林暮雲的手臂:“那我們回家吃飯,我最喜歡媽媽讓的菜了。”
夕陽西下,人影纖長。
溫言從來不知道的是,在他往後苦難的日子裡,這是他僅剩的快樂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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