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突然駐足,回眸衝我暖暖地一笑:“還不回去?”
那一雙黝黑的眸子好似揉進了冬日暖陽,流光溢彩、炫目非常。
我有一瞬間的愣怔。
記憶中那個暴戾恣睢的嗜血將軍形象登時變得模糊、虛幻起來。
據說,自從蘇言塵被剝奪了軍權賦閒在家,便心安理得地做起了閒適王爺。
如今的他少了殺氣,添了溫良。
而我,卻僅留下了殺氣!
若我沒有那樣不堪的過往,若我與他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與他不必有今日的這一場相見!
“是,奴婢這便回去!”
我口上逢迎著,卻暗自將拳頭攥緊了幾許,以此逼迫自己的心更硬上幾分。
走在返回尚衣局的路上,我看到巷子深處有幾道晃動的身影。
由於曾失明過一段時日,我的聽覺特别敏銳。
相隔好遠,我便能聽得清旁人的談話。
一聲尖利的嘲諷率先鑽入我的耳中:“兔崽子,你如今隻配鑽老子的褲襠,喝老子的尿!”
另有人陰笑著起鬨:“嘿,你倒是撒泡尿灌他嘴裡啊,諒他也不敢瞎告狀!現如今他不再是烏國王子,隻不過是個斷了根的奴才,與你我並沒有任何不同!”
聽到這裡,一股熱血直衝向我的腦門,我抄起一根樹枝疾步衝了過去。
“去死吧!”
那些人尚未有所反應,便被我一頓亂棍抽打得吱哇亂叫。
我的每一棍皆直擊他們的腦門,由於收斂著力氣,雖棍棍見血,卻並不致命。
“哪裡來的瘋子?”有人試圖通過被血模糊的視線來辨清我的臉。
“姑奶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望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身影,自報了家門,“尚衣局柳依,靜侯各位來訪!”
垂目望了眼蜷縮成一團的林昱,我的心隱隱作痛。
他的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密佈著觸目驚心的傷口和斑駁的汙穢。
他所遭受的淩辱可見一斑。
誰能想到幾年前烏國那個最尊貴、最不可一世的王子如今竟淪落成這般慘狀?
“多謝!”他的聲音細如蚊呐。
“王……”我將那個兄字默默地吞嚥了回去,“望多加珍重!”
這不是我與他相認的時機。
雖然,他大概率認不出我這張臉。
一張被縫縫補補了無數次的臉!
四年前的鄢烏一戰,以烏國被滅而告終。
我的父王與王兄們要麼戰死,要麼被擄。
而我則在那場戰爭中遭儘了淩辱。
蘇言塵不但率軍奪我城池,殺我百姓,更是將我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自地獄中歸來,複仇是我活著的唯一理由!
而勾引榮王蘇言塵便是我當前必須完成的一項任務。
隻因我的血肉是劇毒練就,凡與我親近的男子皆會在不知不覺中喪命。
我隻有在悄然之間奪去了蘇言塵的性命,才不會連累烏國的複國大計。
然,勾引他卻好似並不怎麼容易。
作為鄢國最尊貴的大王子、久負盛名的常勝將軍,蘇言塵被無數女子仰慕著。
有太多太多如我這般英勇無畏的女子每日堵在蘇言塵的必經之路上極儘魅惑勾引之能事。
聽聞最瘋狂的一段日子裡,蘇言塵每行一步便會“偶遇”一位絕色佳人。
她們無一例外,皆是一個不小心“跌倒”於蘇言塵腳下,再端出驚慌失措的模樣,送上含情脈脈的一瞥。
蘇言塵不厭其煩的拒絕反而助長了她們愈演愈烈的熱情。
於是,他乾脆發起了狠。
上個月的某一日,蘇言塵於大庭廣眾之下鞭笞了一個欲對他行色誘之事的婢女。
自此之後,那些蠢蠢欲動的女子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我,卻是那個敢於逆向而行之人。
且,我勾引蘇言塵的方式亦會略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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