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幫派的事,在牢子裡老周沒少給我講,早聽膩了。
聽的時候是挺熱血,可我很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才出來,絕對不能再犯事進去。
而且我還答應了嫂嫂,等工作的事落實後,就儘量少跟興叔來往。
嫂嫂不是不懂知恩圖報,她怕我沾上道上的關係,走歪路。
關於這事,我姑且口頭上應承了。
我也以為自己真是運氣好,這事總算告一段落。
離我想要的穩定生活,又近了一步!
隔天到了工廠,果然有人專門來對接,先辦了入職手續。
嫂嫂被安排去當質檢員,確保噴漆後的玩具塗層均勻、無氣泡、無瑕疵。
我則當了清洗工,負責清洗噴塗後的工件,去除多餘的塗料和雜質。
一看都不是累活,我樂壞了。
興叔真給力啊!
像别人沒關係、沒技術的,花錢進來頂多隻能乾個搬運工。
當時我的心情就跟坐飛機上拉稀,謝天謝地。
宿舍是八人間,環境雖不咋地,卻讓我很有安全感。
前幾天還心情消沉、忐忑不安,現在一下子就振作起來了。
清洗工工資每月400,嫂嫂當質檢員高點,有個550。
廠裡包食宿,平時我們也不用花什麼錢。
那一個月下來,我們能存1100塊,光是想想,就覺得美滋滋。
但我的目標可不在這,才幾百塊,離我想給嫂嫂好的生活還遠得很。
我想當噴漆工,得找機會跟廠裡的老師傅學藝,可别人肯定不會輕易收徒。
那就得套近乎了。
於是我就想啊,得買點菸酒,先去敲開這扇門。
當然,目前這些離我還是挺遠的,我很清楚不能一下子步子邁太大,不然容易扯到蛋。
現在還是得乾好手頭上的這份工作。
清洗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噴漆前清洗一下設備,確保沒有殘留的塗料。
噴漆後也要清洗,以防有殘留物乾涸。
别人示範一次,我就上手了,乾得比誰都要賣力。
自己那份乾完,也幫同事的,其實就是想迅速拉近關係。
拓展人脈,好接觸廠裡的其他老員工。
反正這玩意也不是按件算工錢,就是死工資,别人巴不得像我這種憨貨多乾。
起初都沒有任何問題,非常順利。
很快,我也跟工作組的同事打成一片,我年紀又最小,他們都親切地喊我小唐。
但安穩的日子僅僅過了三天,質檢組的組長王美玲突然找上我,劈頭蓋臉就是罵:
“你乾啥吃的!看看,看看!”
這大姐我之前的印象是挺漂亮的,笑起來眼角還有幾分柔情。
可現在那股子凶勁一上來,立馬跟變了個人,眼神銳利得能把人盯出個窟窿。
她把個上了漆的玩具狠狠甩我身上,我連忙接住,一頭霧水。
“你自己看,這上面的氣泡怎麼回事!”
我被她說懵了,心想有氣泡關我叼事?
可她卻一口咬定是我清洗噴槍時沒注意,讓槍口堵塞了。
這可給我氣笑了。
我非常確定經過我手清洗的每一個噴槍,絕對都是乾淨的。
再說了,清洗組十來號人,憑啥就是我的問題?
我很想跟她理論,但眼角餘光掃到嫂嫂擔憂的樣子,心裡那口火氣隻好強忍著。
沒辦法啊。
我跟嫂嫂都是剛進來的新人,對方不僅是老員工,質檢組組長,還是車間的副主管。
要是我頂嘴,那往後的小鞋肯定有得我受。
更關鍵是,嫂嫂就在這母夜叉手下乾活,可不能讓她把氣撒在嫂嫂身上。
我藏在背後的右手緊緊握拳,賠笑道:
“王姐,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犯錯了。”
“扣錢!50塊!”王美玲拿鼻孔看我。
臥槽,50塊!
那不就等於扣我四天工錢?合著我前幾天全白乾了?
說實話,要不是有顧忌,我早就翻臉了。
草你娘,欺人太甚!
王美玲這時又氣焰囂張來了句,“不服?不服你咬我啊!”
我差點沒忍住,超級委屈。
四周那麼多人看著,那種目光,跟刺一樣。
我一上頭,眼角都濕熱了,可還是低下頭。
“王姐,你罰得對,確實就是我的問題!”
王美玲見我很好拿捏,似乎很滿意,嘴角翹得老高。
“下班後你們組留下,給所有設備深度清潔維護!”
這話一說,整個組裡的人都炸鍋了。
全面清潔維護可不是小活,半個月才一次,我進工廠的前一天,剛好大維護過。
而且都是所有清潔工一起乾,現在讓我們組八個人負責?
這不擺明瞭找茬嗎?
當即就有人跟王美玲求情,“王姐,小唐隻是個新手,犯點錯也正常。”
可不管組裡的老人好說歹說,王美玲今天就好像鐵了心要整我。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知道是新手,還不知道看著點?反正都是他的錯,别找藉口,你們也得給他買單!”
我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真想不通啊,我也沒得罪這母夜叉,她為什麼就盯上我了?
這還不是最糟的,最讓我爆炸的是,因為我,連累整個組的人跟我一起加班,還沒加班費!
這下好了,我以後在組裡還怎麼混?
這幾天才剛剛跟組裡的人打好基本關係,被王美玲這樣一搞,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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