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明顯能感覺到,比起自己,鄭應慈和方惜,對張勝態度略親近了幾分,也不惱。
雖張勝未中童生,但家世好,與方鄭兩家是世交,就自己是個新人,有生疏很正常的事。
幾人略閒談,就沿著台階上去道觀,道觀沿山幾進,環境清幽,頗有些雅緻。
繞過前面,就到了跟惠道約好的地點,一個小道童正巧過來,連忙稽首,得知來意後,稚聲說:諸位公子,請稍等。
說完,就去請人。
片刻,聽的走廊腳步聲,一道青色身影隨即出現。
惠道真人,您看我這臉……一見來人,方惜急忙湊上去,他的臉這一小會,似乎又紅腫了幾分,油亮油亮。
對面的惠道看上去五十左右,身材修長,略消瘦,保養得頗好,眉目間皆是閒淡,看上去極有氣質,行走間,如同一隻仙鶴。
再看穿著,一身青色道袍,足蹬麻履,周身上下也並無裝飾,又不顯寒酸,隻讓人覺得這是高人風範。
方惜連連作揖求告,惠道看來是熟識,也不迂迴,隻看了看就薄怒:你這個生徒子,素來輕薄,積下多少惡緣,才有此薄懲,再過半月就會自然消了,無須我來醫治,回去罷。
方惜哭喪著臉,哪裡肯就這麼走,苦求:縣學不去就罷了,府試將近,親戚眾多,這腫著臉實在難以見人,求真人解救!
别的幾人,除了蘇子籍,亦開口幫著懇求。
惠道掃了一眼,隻是沉吟:茲事體大,容我想想。
張勝看看餘律,餘律沉吟,沒有反對,張勝就不動聲色靠過去,袖子碰著道人的袖子。
惠道臉色轉好,繼續沉吟:張公子誠心了,既是如此,我給你治一治吧。
說著,在懷中直接取出了一張符紙,在手中一抖,就無火自燃,接過小道童遞過來的水碗,將符紙灰灑進水中,又搖均了遞給方惜。
這是桐山觀很是有名的符水了。
據說能治百病,尤其對這種被鬼祟所傷的事十分見效,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求到,需要誠心方可。
方惜望著這一碗灰撲撲的符水,有些猶豫,可想到自己現在這情況,最終還是咬著牙,一飲而儘。
蘇子籍微蹙眉,本就對桐山觀印象很差,看到這一幕,更覺得這就是一群騙子。
無火自燃,是灑了磷
才想著,惠道迴轉過來,五十歲的人,已有皺紋,唯眸子明淨黑漆,仿若年輕人一樣,注視蘇子籍,問:這位公子,可是不信
蘇子籍疑心惠道就是謀害自己的主使者之一,被這一望,更加了幾分警惕,笑著:我昨夜尚讀聖賢書,子不語怪力亂神。
惠道笑著:讀聖賢書是好,不過你可聽過又一句,敬鬼神而遠之
隱含的意思就是,若無鬼神,何必敬而遠之
蘇子籍要再說,這時突聽到方惜啊一聲大叫,水碗啪一聲落地,疼得捂著臉慘叫起來。
别人見狀,都驚駭莫名。
惠道此時也有些疑惑,暗想這妖氣很是頑固,隻是安撫眾人:莫慌,這在驅除妖邪之氣!
餘律讓仆人幫忙按住方惜去抓撓的手,勸著:表兄,請忍耐一下!
可目光落在了方惜臉上時,直接怔住了:這……這是什麼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方惜雖被餘律拉下了捂著臉的手,卻面露驚恐,尖聲叫起來。
餘律這種沉穩之人,乍見下,都帶著一絲驚駭,更不用說别的看到了方惜臉的人,皆下意識後退半步。
就連蘇子籍,也腳步遲疑,沒有上前。
無他,實是方惜此時模樣太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