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探親介紹信,房間很快開好。
趁著寧媛去幫他們拿熱水瓶的時候,寧竹留警告性地看著寧錦雲——
"你最好不要在小妹面前再瞎扯話,不會說話,就忍著别說,閉嘴!"
他剛才沒擋著寧錦雲演被拋棄養母的戲,是因為他不知道小妹心裡還有多少對自己,對這個家有多少情分。
如果小妹翅膀硬了,那總得有能拿捏她的東西才行,名聲對大學生來講當然很重要。
但寧錦雲這蠢貨明顯嘴硬,腦子不夠用。
搞得所有人都知道小妹跑來滬上,是被她這無良養母逼得的!
"知道了!"寧錦雲垂下眼,眼裡都是冰涼的恨意,沒讓寧竹留看見。
她沒有按照原計劃那樣,在寧媛的同學面前喊寧媛插隊就跟男人亂睡覺,搞破鞋、偷翡翠辣椒。
還不夠忍耐他和大姐生的賤種嗎
寧竹留繼續皺眉叮囑:"還有,小妹以前結過婚的事,她既然誰也沒說,你也不準提,我先探探情況!"
寧錦雲像是被他打老實了,面無表情地道:"好。"
兩人剛說完話,寧媛就已經提了熱水壺出來:"房間在二樓,我們上去吧。"
寧竹留點點頭,寧錦雲習慣性地要把自己包袱塞寧媛手裡,讓她拿。
寧竹留一眼瞪過去,寧錦雲僵硬地收回了包袱,自己提著。
"走吧,小妹。"寧竹留溫和地轉頭看著寧媛。
寧媛把他們剛才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眼神閃了閃。
養父,似乎並不一直像自己印象裡那樣,總被寧錦雲欺負。
她沒說什麼,領著他們上了樓上的房間,把東西放進去:"你們先住著,我給你們打飯上來。"
寧竹留放下東西後,卻搖搖頭,把寧錦雲剛才那包錢硬塞在她手裡——
"小妹,爸知道,你媽一直不著調,她偏心眼偏得沒處說,你委屈了,以後爸不會再慣著你媽的臭毛病。"
寧錦雲盯著那些錢,臉色愈發陰沉。
寧媛沒像以前一樣露出感動的表情,隻是把錢放在桌子上輕聲道——
"爸,你不容易,我一直都知道,這些天我在勤工儉學,你們住招待所的錢,我來結。"
寧竹留聽在心裡,覺得她隻是對寧錦雲寒心,可對自己一如既往的信任、依賴。
他溫和地道:"住招待所和我們吃飯的事兒,你不要擔心,爸這裡有朋友,錢賬會掛在他名下。"
寧媛一愣:"朋友"
寧竹留怎麼會有滬上的朋友,還能讓複大招待所掛賬
她兩輩子都沒聽過。
正說話間,忽然一道沉穩高挺的人影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
"寧師傅,原來你住的這間房,叫我好找!"
寧媛看向門口,一個大約大眼、高鼻三十歲左右的俊朗斯文男人站在門口。
他左手提著一個尼龍布袋子,右手一網兜水果餅乾。
對方一見她,還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笑了笑:"這就是寧師傅家在複大讀書的姑娘吧"
寧竹留有些侷促地迎上去:"對,這是我小女兒寧媛,小唐,你怎麼這個點過來了,還沒吃飯吧"
說完,他朝著寧媛遲疑了下:"那個……小妹,快叫人。"
寧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長得斯文俊秀的男人:"唐……"
唐鈞卻擺擺手,有點無奈的打斷:"别叫我唐叔啊,我可沒結婚,叫我唐大哥就行。"
寧媛沒說什麼,淡淡地道:"唐大哥。"
唐鈞笑了笑,就像一切成年人沒有太多興致和讀書的小姑娘說話,他徑自看向寧竹留——
"寧師傅,我爸還在的時候,就說寧師傅難得到滬上,一定要把您當恩人招待。"
說著,唐鈞把手裡的袋子晃了晃:"這時節吃大閘蟹最合適,我拿了些來請招待所的廚房做了,還帶了紹興黃酒。"
寧媛看著對方這架勢,是要在複大招待所請他們全家吃飯。
唐鈞看著寧媛,客氣地問:"小寧今晚有晚自習嗎吃了,再去上晚自習,還是現在先忙"
寧媛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寧錦雲。
她坐在那,根本不看自己,可那種憎恨自己的感覺愈發濃烈。
寧媛一直都知道寧錦雲從小不太喜歡自己,可現在寧錦雲那麼恨自己還壓抑著,為什麼
僅僅因為自己考了好大學
"好。"寧媛大眼閃了閃,點點頭。
複大的招待所吃飯的地方比小縣城的要好很多,畢竟經常接待來訪的國內外學者和賓客。
唐鈞選擇了一個包房,方便聊天吃飯。
寧媛吃飯前,說肚子疼,去了一趟衛生間。
回來的時候,已經上了好些菜,主菜是唐鈞拿來的大閘蟹,隻隻看起來個大滿黃。
吃飯的時候,唐鈞和寧竹留在說話,或者說主要是唐鈞在保持場面不冷場。
寧竹留一個老實巴交的工廠工人沒什麼見識,自然是聽的多。
唐鈞是那種很容易讓人如沐春風的人,說話有分寸,聽得出談吐博學。
他沒有絲毫看不起寧竹留一家子從小地方來的意思,禮貌地儘地主之誼。
寧媛吃完了,說了句先走,他也客氣地點點頭。
寧竹留送她出來,看著寧媛欲言又止。
寧媛看著他的樣子,明眸微閃:"爸,有事,你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