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上學,老宅要翻蓋,誰讓他是家裡吃公糧的!
男人每次接到信,都毫不遲疑地寄錢回去,兩口子在廠裡工作七八年,手裡沒一點積蓄,孩子又多,勉強生活。
鄉下來信更頻繁,孫有田寄錢逐年增加,48塊到手就要寄回30塊。
18塊錢一家七口,日子過的捉襟見肘,明明吃上公糧,吳明月還像小時一樣,就沒吃飽過一回。
可世道就是這樣,她也無話說。
心疼男人,捨不得孩子,每次吃飯自己吃的最少,一張臉餓得又黃又瘦。
一樣在食堂乾活的姐妹,雖然也要補貼鄉下弟兄,也沒像她過的這麼苦。
咬咬牙撐下來,十多年過去,孩子都大了,廠子效益越來越不好。
兩口子下崗,偏偏男人又傷了腰,家裡拿不出錢,回鄉下找兄弟幫忙,卻個個推諉說自家也是窮的底掉。
鄉下分產到戶,個個都過上好日子,偏忘了苦難時,是他們一家勒緊褲腰帶,寄錢回去的。
吳明月恨的破口大罵,男人卻罵她不知好歹,他的爹孃,親兄弟有錢能不幫嗎!
氣苦之餘,還是心疼男人,女人找了掃馬路的活,拚命掙錢。
要照顧生病的男人,就沒有多少精力管著孩子們。
結果大兒子與人打架,傷人坐牢了。
二兒子考上大學,拿走她最後的積蓄,後來找了城裡姑娘,幾年都不回來一趟。
小兒子下海做生意,兩個姑娘遠嫁他鄉。
眼看孩子們一個個走了,吳明月雖然不捨卻也理解。
自己能力有限也幫不了孩子們,隻能伺候老頭子!
死老頭傷了腰,乾不了活,脾氣卻越來越大,沒事就打罵她!
整整折磨她十多年,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孫有田死時,五個孩子隻來了兩個,另外三個都各有理由沒出現。
葬禮後,孩子們都回去,吳明月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有些寂寞,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
沒了負擔,一個人掃馬路,也能養活自己。
過了幾年清閒日子,老房子要拆遷,沒音訊的孩子們都回來了。
都想要拆遷款,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吳明月是老派思想,思量誰養老就把房子給誰。
偏這時大兒子刑滿釋放回來了,相比其他孩子,大兒子還一無所有。
畢竟是第一個孩子,吳明月最心疼他,把房子給老大。其他孩子見老太太做決定,當即翻臉,離開了!
大兒子得了拆遷款,娶上媳婦兒,暫時租房子住。
吳明月上了年紀,卻還是賣力乾活伺候老大夫妻倆。
希望大兒媳早點生個孫子,趁她身子骨還硬朗,能替他們帶幾年孩子。
三年了,大兒媳也沒個動靜,機械廠原址上蓋起了一片新樓房。
大兒子把她掃馬路攢的錢,要去裝修房子。
一天,趁她出門掃馬路,搬走了。
不知道兒子搬哪裡去了,老太太一頭栽倒,等到被人發現,送去醫院一查,渾身都是病。
她沒有一分錢,隻好央求别人給其他孩子打電話,可惜沒一個理會的。
老太太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無意看見小兒子開車路過。
一路要飯,找到小兒子,可惜兒子說她把財產都給老大,就歸老大養。
老太太生了五個兒女卻無家可歸,隻能住在橋洞底下,年除夕,大雪漫天,她的心比冰雪還冷。
橋洞底下太冷了,拄著棍子,循著記憶往小兒子家方向來。
到最後也沒能進到兒子家,茫茫大雪掩蓋了她凍死在門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