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老張的真名是什麼,隻知道他跟我爺爺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爺爺一直叫老張。
棺材鋪在一條巷子的末尾,這條巷子裡除了棺材鋪,什麼店鋪也沒有,以前是有的,但後來都關了,大概是覺得開在棺材鋪旁邊晦氣。
我一進巷子,就感覺涼颼颼的,就是大白天,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張爺爺。”走到棺材鋪門口,還沒看到人,我就先叫了起來。
“在呢。”老張低沉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屋裡傳來。
我走了進去,剛跨進門檻,突然有個紙紮人倒在了我身上,把我嚇的大叫了一聲。
“你小子膽子還是這麼小,一紙紮人也能把你嚇成這樣。”老張從裡屋走出來,笑眯眯的說道。
我最近本來就被嚇得不輕,加上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整個人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突然被嚇到,反應不免大了些。
“臭小子,這次來買什麼?”
“兩口棺材。”
老張目光一滯,盯著我問:“家裡出事了?”
我點了點頭,提起傷心事,眼淚就忍不住跑出了眼眶。
“唉,看來你們薑家還是沒能躲過死劫。”
聽老張的語氣,好像是知道死劫的事情。
“我爺爺跟你說過嗎?”
老張歎了口氣,說:“孩子,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了裡屋,片刻後,他拿了一個被黑布包裹著的東西給我。
我詫異道:“這是什麼?”
“這是你爺爺放在我這裡的,他說如果他出事了,就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我打開黑布一看,竟是一個用暖玉做成的錦盒,難道這就是爺爺之前跟我說過的錦盒?
抱著好奇心,我打開了錦盒,裡面是一撮頭髮和一塊獸皮,獸皮上寫著:龍藏山藏古屍,攜發入內可無恙,或絕戶,或可得天大機緣,非存亡之機,不得入。
看來爺爺早就料到自己會出事。
“張爺爺,我爺爺還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還給你留了一封信。”
老張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有些皺褶的信封遞給我。
我打開信:小狸,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已經不在了,這些年,爺爺和師祖都在研究如何壓製你身上的死劫,可惜都沒有找到辦法。就算爺爺死了,也會以另一種方式保護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師祖曾跟我提過,或許化解死劫的辦法就在絕龍穀中,你或許可以一試。不過在此之前,爺爺希望你去和師祖學些本事,將來可以保護自己。
“爺爺......”看完信,我已經泣不成聲。
爺爺一定是因我而死,我真是個災星。
“你爺爺為你做了很多,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所以為了你爺爺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會的。”我不會讓爺爺他們白死的。
老張安慰了我幾句後,讓我先回去,到時候他會讓人把棺材給我送去,還說不收我的錢。
我回到村子,去找了大伯,他總歸是我父親的親兄弟,應該不會不幫這個忙。
走到大伯家的門口,我就聽到大伯和大伯母在吵架,心想著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大伯看到我站在門口,走了出來,“小狸,你怎麼來了?”
“大伯,我想跟你說件事,我爸他,昨晚死了。”
大伯瞪大了眼睛,“你爸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就隻能先把他叫到我家去了。
大伯母大概是聽到我說的了,走過來問:“你爸怎麼死的?”
“被鬼殺的。”她既然問了,我也說了。
大伯母的臉色瞬間白了下來,小聲的問道:“是不是那個女鬼殺的?”
我搖頭,我估計是附在我母親身體裡的鬼殺的,一個比女鬼還要可怕的鬼。
大伯母沒再多問,和大伯一起跟著我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陳德已經不見了,父親的屍體被擺在客廳裡,因為天比較熱,我怕屍體會腐爛,就開了空調,所以一進門,就冷的打了個哆嗦。
大伯看到父親的屍體,面色陰沉了許多,“早上碰到你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當時太害怕,所以不敢說。”我找了個理由搪塞。
也不知道大伯信了沒有,暗暗歎了口氣說:“看來我們薑家,是逃不出這個死劫了。”
大伯作為薑家人,自然是知道死劫的事情,二十年前,大伯的兒子生了一場大病,最後沒能搶救過來,他便把這事怪罪到了爺爺頭上,覺得是爺爺害了他兒子。
因為這事,他跟爺爺的關係慢慢疏遠了,父親曾去勸過他,不勸還好,一勸反而增加了我們的矛盾,後來又因為一些事,矛盾也越來越大。
不過現下我父親已經死了,兩家的矛盾也該化解了。
“大伯,爺爺他也已經......”
大伯愣了一下,苦笑道:“屍體呢?”
“不知道,前些日子他說上山找師祖,然後就沒了音信。”
大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想他這會應該也很難過,不管怎麼樣,爺爺都是他最親的人。
我和大伯商量了一下身後事,然後等著老張的人把棺材送來。
棺材送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大伯幫我一起把我父親的屍體放進了棺材。
大伯見有兩口棺材,問我是不是給爺爺準備的。
我說不是,而是給我媽準備的。
聽到我這麼說,大伯隻是愣了一下,並沒有很驚訝,可能在他心裡,我媽就是個妖女,殺了人,該死。
“大伯,殺人的不是我媽,而是附她身體裡的妖怪。”我本來不想解釋這件事情,但不想讓她背這個黑鍋,到時就是死了,所有人還會覺得這是她的報應。
“妖怪?”
我泣聲道:“估計她現在也已經被那妖怪害死了。”
說著,我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好恨,如果以後這妖怪落到我手上,必定將它千刀萬剮了。
“唉,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要遭這樣的罪。”大伯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捶打著胸口。
這種痛苦,大概隻有薑家的人才能理解了。
大伯母上前安慰著大伯,而我隻能獨自坐到門口哭。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天黑之前必須把你爸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