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後世的人,别說是在戰場上面對生死了,就是拿鐵鍬和鎬把子鬥毆的時候,讓他們抽空聽一聽號角聲或是看一看旗語,怕也是根本做不到的吧?
所以說,就算你的兵平日裡把陣型練的爐火純青,但一旦臨陣,也會變的混亂不堪,根本排不成你心中想要的陣型。
能夠做到臨陣還變陣的將領,基本就可以稱之為名將了。
年輕的龐德很明顯不夠這個檔次,但他還是想試一試。
主要是他變陣的方式也很簡單,他隻是讓兩名軍侯各領一支兵馬,從南北兩個方向斜刺上去,想要將目下所佈的這個簡單的圓形陣法,分裂出雁型陣或是鶴翼陣的巧妙。
當然,龐德和他麾下的士兵,都沒有能力真正的布成雁型和鶴翼,他隻是希望能夠取得這兩種陣型的一點點巧妙,將對方的前部兵將吃下去一些,這樣就算是成功了!
他不期望能夠完全的打敗對方,隻是希望能夠給對方造成最大的損失。
但很可惜,張遼並不是一般人,他用兵的能力遠在龐德之上。
隻是打眼一瞅,張遼就知道龐德在耍什麼鬼心眼——他也算是常年跟匈奴交手的人,這點伎倆還難不住張遼。
就在龐德的兩路兵前進的時候,張遼便立刻分出侯成和曹性兩支強軍,讓他們各自率領騎兵分别去迎戰龐德的那兩路如同探爪一樣的千名軍士,然後他自己則是指揮中軍,突然鼓足力氣,不計後果和成本的向著龐德的軍陣碾壓。
這樣的結果,雖然會使己方前部的兵將受到一時的傷害,但最重要的,是利用機動力和爆發性的施壓,讓那兩隻一南一北探出來的兩軍和龐德的本陣分離……
“大都護,張弛和宋嵩兩路兵將被敵軍切割,二人分離本陣目下已經陷入敵軍的重圍之中,怕是生死難料!”
聽了彙報,龐德臉上的肌肉來回抽動著,臉色很不好看。
他沒有想到,自己費了好大力氣,才讓己方變陣出去的兩支兵馬,還未對敵方的一兵一卒形成包夾,就被輕而易舉的消滅了。
折損的不但是那一千名士兵,更是三軍的銳氣。
看起來……對方的主將,是一名軍事才能遠遠超越自己的存在!
龐德無可奈何的長歎口氣,接下來他隻是穩守住自己的圓形陣型,穩紮穩打,慢慢的和對方的兵將進行交手,並穩守己方居高臨下的優勢,不讓張遼,魏續,宋憲這些人有絲毫的可乘之機。
其實在大戰開始之前,劉琦交給龐德的任務,就是讓他以都護的名義糾集這些涼州豪強和羌帥們,擋住董卓的後軍。
勝不勝無所謂,隻要不敗,那就是最大的功績。
因為根據劉琦的估計,這場戰事是己方做好了充分的埋伏,引誘董卓的兵將來攻,並且他早就有了放火斷敵軍主力的策略。
在這樣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拖延的越久,董卓軍後軍便越是著急,他們越著急,情況對於己方便越有利。
事實如果劉琦所想,陳王外的大寨火勢漸大,那些在後方負責接應的幷州軍不由著急了。
那火龍大寨的背後,可是有他們論以萬計的戰士啊,一旦折損了,後果不可估量!
“文遠,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和張遼一起鎮守中軍的魏續急的似都要哭了。
張遼雖然可以在軍陣上碾壓龐德,但他不是神仙,不能挽救傾頹之勢。
龐德若是像剛才一樣想立功勞,冒然變陣來攻,張遼或許還有辦法治他。
但他似乎吸取了教訓,采取了穩紮穩打的手段,排兵佈陣猶如一隻吃了秤砣的鐵王八,這就讓張遼感覺很是難弄了。
他一甩戰刀,氣道:“事到如今,隻有你我率兵拚死衝破敵陣,迎友軍回來,才不會被相國怪罪。”
魏續緊張道:“那麼大的火,咱們去迎楊定,豈不是送死?”
“迎不回來,難道相國就會放過咱們麼?還不一樣是死!你以為取代呂將軍,這碗飯便這般好吃麼?”張遼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猛然一夾馬腹,向著前軍衝去。
魏續苦楚的緊隨其後,心中此刻滿滿的都是後悔。
……
而與此同時,後陣的董卓又犯病了!
在聽說楊定兩萬多的兵卒被火寨阻擋住了退路之後,董卓腦袋上豆大的汗珠都留了下來。
那陷入陳倉火勢中的兩萬兵,可是他最引以為傲,引為臂助的一支強軍。
一旦有失,後果著實不堪設想。
要知道,西涼兵並不是各個都是完全受製於他董卓的,數萬最精銳的兵卒,李傕、郭汜、張濟、段煨、李蒙、王方等人各自皆掌管一軍,論及親近程度,跟董卓並不是特别近,董卓也是靠麾下的這些涼州大豪,才能夠順利的將十餘萬涼州精銳儘握手中。
若是他最引為臂助的近軍出了問題,西涼軍內部勢力的平衡,就很容易出現傾斜!
想到這,董卓的病突然又犯了。
他一伸手,緊緊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臉憋的通紅。
左右近侍見狀嚇壞了,偏偏又不知道怎麼是好。
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這個當口,一騎斥候從後方飛快的來到了董卓的戰車前。
那斥候翻身下馬,對著董卓高呼道:“相國,出大事了!郿塢、郿塢……!”
一聽郿鄔兩個字,正在犯病中的董卓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他的渾身竟然開始有了抽搐的狀態。
‘郿塢’這兩個字,目下可以說算是他的死穴了。
今日,是誰把他的死穴給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