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諸帝唯有感歎,無論是他們人族,還是星空諸族,這條未知的天路,都必須要走,所謂的天界禁途,哪怕是禁忌,也要嘗試能否走通,可否續接通往塵封的天界,這是在與諸神國度內那些先一步復甦的諸神血脈,至高神主爭奪先機,是兩個年代的角逐。
“這樣活著,可真累啊。”青衣少年第一次開口,輕笑著搖搖頭。
“無牽無掛雖然灑脫,但終有一天,你會品嚐到獨孤與厭倦。”方舟大帝瞥他一眼,淡淡道,“人族群居,有七情六慾,善惡美醜,這所有的一切,交織成了萬丈紅塵,不要以為高高在上真的那麼美好,高處不勝寒,絕巔之上的冰冷與孤寂,終有一天會令你癲狂。”
“生命進化,終有所求,或是為了萬人景仰,或是為了超越己身,或是為了戰天鬥地,沉浸武道,抑或是為了修行路上的綺麗風光,”亂空大帝道,“漫無目的的進化,最是空洞,否則即便是長生不死又如何?終究所求的,還得是自己痛快。”
青衣少年隻是輕輕搖頭,沒有迴應,不過其看向那片金燦燦的彼岸的目光,卻顯得愈發悠遠了。
見他不予迴應,人間諸帝沒有動怒,但也沒有再關注他,他們從戰皇殿得到訊息,當初就是這一位,與年輕的巡天殿主共闖諸神沉眠之地,而這位的前身,也曾經是他們人族的血脈,隻是其後來借妖族再生,又斬斷一切,已經非人非妖,不具有這世間一切種族的血脈。
曾經的人族,而今的異類,諸帝雖不排斥,但也並不親近,都不想做人了,他們願意開口,也是看在其贈予人族的那塊天柱碎片的份上。
出乎蘇乞年意料的,接下來,他們與那彼岸所在,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臨近,但吹拂而至的天界清氣,在不斷變得濃鬱的同時,也顯現出來了幾分暴虐的跡象。
這種暴虐,就像是天界陽河的濤浪拍打在身上,換做一般的神聖,甚至就算是聖人,也未必承受得住,但玄黃諸天命卻一個個鎮定自若,此行至此,他們所得到的好處,甚至比之諸帝更勝,就算是蘇乞年,或許也要略遜一籌。
“那是……”倏爾,炎靈大帝挑眉,遠方臨近那神聖彼岸之地,似乎有一片陰影浮現。
人間諸帝目光齊聚,隨著方舟橫渡,一片黢黑的石山在海面上浮現,每一座都巍峨無比,哪怕最矮的,都能有近萬丈高,更重要的是,這些石山都是從冤魂海下生長出來的,根基應該在海底,很難想象,這些石山到底有多大。
蘇乞年蹙眉,神聖彼岸,似乎就在這片石山之後,而方舟橫渡的方向,也正是這片石山所在,也就是說,要想到達彼岸,這片石山,或許是他們繞不開的一道坎。
“應該是彼岸之前的礁石。”青衣少年驀的開口道,“或許接下來,我們要嘗試獨自登上彼岸。”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第二刑天看他一眼,沉聲道,“我想,諸神國度內,你得到的,恐怕不隻是天柱碎片這麼簡單。”
“怎麼,你們要出手嗎?”青衣少年微笑道。
他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第二刑天聞言則冷哼一聲,道:“我人族不是那些黑暗種族,人族有信義,隻要你不攪動風雨,若是有可能,我等依然可以助你進入天界,當然,你要是心存不軌,我等也不會客氣,勿謂言之不預。”
“那就準備好吧,這片礁石上,多半不會太平。”青衣少年淡淡道。
蘇乞年心念一動,這位沒有掩飾,很顯然知道一些什麼,但並不願透露給他們,不過還是能夠知道,想要登上彼岸,這片礁石無法迴避,既然不太平,也就意味著,多半伴隨著凶險,或許有人要染血,畢竟這一路橫渡至此,他們這麼多人,沒有一人隕落,已經稱得上是難能可貴了。
續接的天路,何謂禁途,若是真的風平浪靜,也不會被稱之為冤魂海了。
不過半炷香後,方舟臨近了這片如山的礁石前。
“可以先上去幾個人,探尋一下虛實再說。”河老三開口道。
“來不及了,你看。”二師兄祁清搖搖頭,指了指方舟之下的斑斕海面,河老三目光所至,瞳孔頓時劇烈收縮,因為那斑斕海面在上升,事實上,卻是他們立身的這條龐大的方舟在下沉,那斑斕清氣掩蓋下的冤魂海,怕是大帝都承受不住那股腐蝕之力,若是眾人墜入其中,多半在劫難逃。
這是在逼迫他們上岸!
沒人知道,這條所謂的方舟,或者說彼岸之舟到底是什麼人留下的,但諸帝一路上已經嘗試過,並不能駕馭,隻能被動被接引,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所謂續接的天路,這天界禁途,到底是什麼?
蘇乞年蹙眉,人為的痕跡太重了,他們一路上被牽引,現在又要被迫踏上這片礁石,還有那黑霧中詭異的怪物,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這一切,沒有人喜歡被人擺弄命運,這不像是在續接天路,更像是陷入了一場未知的棋局。
更糟糕的是,他們並非是棋手,更像是被棋手隨意安置的棋子。
“走吧,現在别無選擇。”青衣少年聳聳肩,他看上去平靜且灑脫,更像是身先士卒,走出船首,就踏上了臨近的一座黑色石山,並轉過身來,朝著眾人揮揮手。
這是距離方舟最近的一座石山,不過相隔數尺,蘇乞年略一沉吟,隨即也抬腳邁步,登上這座彼岸前眾多的礁石之一,黢黑的石山冰冷而沉靜,蘇乞年甫一落地,就神色陡變,因為再回首,已經看不到方舟,更看不到方舟上的眾人,身側更無青衣少年的身影。
而此刻方舟上,河老三等人分明看到,在那青衣少年身側,蘇乞年轉過身,長身而立,朝著他們輕輕頷首。(求訂閱,感謝大家的月票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