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根據那時江遙的身體來看,還是個男版林黛玉呢,本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冰美人罷了。
怎麼抵得過冰冷洞穿骨頭的江水呢?
至於這個死在瀾羌江的賤人悄悄生下來的孽種,也已經死在了多年前的大火裡,隨著一切的證據與資料資訊,全部都化成了灰燼,都死了。
骨頭都成土了。
如果那個孩子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活到逃過那一劫,那隻能說明他命好運氣佳,可是逃得了初一逃得過十五麼?當年她能一手遮天一把火把一切都燒了,人不知鬼不覺,如今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還僥倖活著,並且苟且偷生到如今,那麼當初我能讓你死裡逃生一次,”顧夫人揚眉吐氣得昂起下額,大紅唇彎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出口的話語狠辣至極,“我就能讓你死第二次。”
不管是江遙,還是江遙與顧深禦的孽種。
“哈咻……”
縮在封祈雁懷裡的常樂不由打了個哈欠,吸了吸鼻子,封祈雁低下頭問他:“是感冒了麼?”
“應該不是,”常樂又吸了吸鼻子,癢癢的,也不知道自己忽然為什麼打哈欠,“可能是你懷裡的味道太香了,聞著一不小心就給嗆到了。”
封祈雁:“……”
他原本隻是隨口一說,不過抱著他的封先生可就不高興了:“你是說我身上的香水味太重?”
“……”常樂心虛地趕緊搖頭,“沒有。”
男人身上的香味水其實一點也不濃重,淡淡的,隻要靠近的時候才能聞到,獨特並且好聞。
封先生輕輕拍了他屁股:“那你什麼意思?”
常樂畢竟還是被男人抱在懷裡的,又是在醫院裡,並且不久前封先生還出來幫他解難,此時他人連心都是軟綿綿的,被封先生打一下屁股以後,耳根子連著臉一起微微泛紅了起來,在男人的懷裡輕輕蹭了蹭,聲音軟乎乎地說:“你本來不是有事要忙的嘛,怎麼忽然間就過來了啊。”
“怎麼,你還想我不過來?”封祈雁低下頭時並不能看到常樂的臉,隻能看到他埋在自己胸口的腦袋瓜,嘴角往上彎了彎,有點心疼又無奈,抱著他輕輕揉了揉,“顧夫人仗勢欺人慣了,要不是我趕緊來,她還不知道得怎麼羞辱折騰你,就你身上這幾兩肉,瘦的一把骨頭了,要打起來,估計也隻有被她打得嗚哇哭偷偷抹淚的份。”
常樂:“……”
這說的什麼話!他哪有那麼弱啊!
常樂悶哼了一聲:“我才沒有那麼弱的。”
他也是要面子的。
“是是是,我們樂樂才沒有那麼弱的,可厲害了,”封祈雁忍不住笑了笑,“我們樂樂都這麼厲害了,下次就不要受這樣的委屈了好不好,如果有人不講理地刁難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不用害怕的,打得過的話就直接動手,揍哭他!”
常樂:“……”
這是什麼反向教育啊?
常樂忍不住窩在男人的懷裡悶悶地吐槽:“如果你有寶寶的話,你就是這麼教育寶寶的,等寶寶長大了,肯定是個山大王,能捅破天的!”
他原本是吐槽某人不能太放縱了,包括讓他直接動手揍哭對方這個觀點,誰知這個男人一聽,還挺得瑟地道:“不然呢,我的寶寶怎麼能受别人的氣?就算捅破天了還有我給他兜著呢。”
常樂:“……”
過分的溺愛寶寶啊,這個臭爸爸!
不過封先生不是從小就不喜歡小孩子麼,小時候不喜歡跟小孩子玩,長大了以後也一樣,如今這話說的,如果他真的有孩子的話,還不知道把對方慣成什麼樣了,三天兩頭上房揭瓦那種。
常樂不由從男人懷裡悄悄地露出一隻眼睛,瞅了瞅男人那俊美如濤的臉,精緻的五官彷彿是上帝完美的雕塑品,深邃的桃花眼裡勾人心魄,眼睫毛也很長,鼻子高挺,輕抿在一起的嘴唇性感極了,看了就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地親一口。
“我親過了……還是狠狠親的那種,舌吻,嘿嘿……封先生的嘴唇好軟好軟……”常樂盯著男人的嘴唇在心裡有點得瑟又癡迷地感歎,“還想親……”
唔,真的太帥了,好喜歡啊……
好想給封先生生寶寶……
常樂瞬間就羞紅了臉,窩在男人的懷裡犯花癡也就算了,怎麼還能不知廉恥想這種事情呢!
太不要臉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很不要臉,會有這種想法也很不知廉恥,但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腦袋瓜浮想聯翩,正想繼續盯著男人的臉犯花癡的時候,男人那張俊美的臉上瞬間浮現了一點複雜,眉頭也輕輕皺在一起,抱著他走的步伐忽然停下來。
這是怎麼了?
常樂還有點茫然時,隻覺得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跟著凝固了下來,氣氛沉寂,十分的不對勁。
接著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阿雁。”
窩在男人懷裡的常樂瞬間一僵,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凝固了下來,這個聲音他一點都不陌生。
是祝黎。
祝黎穿著病號服站在走廊前邊,跟他們隻有幾米遠的距離,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倒,說話的聲音也輕柔柔。
封祈雁眉頭緊皺,雖然他聽於爍說,也知道祝黎在這家醫院裡,隻是沒想到此時還碰上了,臉色有點難堪,打算繞過他走,可祝黎卻一臉虛弱地看著他,輕聲道:“阿雁,我們能聊聊嗎?”
常樂還被封祈雁抱在懷裡,左右為難,還有點尷尬,隻能試著動了動:“先放,放我下來……”
封祈雁本來是不打算放他下來的,不過常樂還是扭了扭身子要下,封祈雁也隻好把他放下來,有點無奈地給他拉了拉淩亂的衣服,然後看向祝黎:“我們沒有什麼好聊的,能聊的在别墅裡的時候我們已經聊過了,如今沒有這個必要。”
“阿雁……”祝黎苦澀地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點站不穩,伸手扶了一下旁邊的牆,艱難地喘了幾口氣,面色痛苦道,“可是那晚在我房間裡……”
封祈雁臉色一寒:“閉嘴。”
“阿雁,”祝黎眼眶微紅,有點委屈地哽咽,“我知道我回國以後,因為生病,心情不好,太情緒化了,惹了你不高興,可是你也不能這樣……”
“我都說了讓你閉嘴!”封祈雁面色很沉,常樂還在這裡,他實在怕祝黎那張嘴吐出什麼難聽的話語來,直接牽著常樂的手就打算繞過他走。
“阿雁!”祝黎抓住了他的手腕。
常樂尷尬極了,左右為難:“你,你們……”
他才剛開口,祝黎那原本有點微紅脆弱的眼神就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令常樂背脊一僵,瞬間就沉默了下來,垂下了眼皮不自在地盯著地板。
祝黎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繼續紅著眼睛虛弱地看著封祈雁難:“阿雁,我太難受了,你……”
“放手。”封祈雁冷著臉甩開了他的手。
結果祝黎整個人虛弱得宛如一張白紙,弱不禁風地直接被他給甩了出去,踉蹌了幾步,差點撞到牆上,渾身都在痙攣發抖起來,捂著胸膛艱難地喘著氣,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地冒了出來。
“封,封先生!”常樂被嚇到了,祝黎這狀態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發暈死過去,“快,快幫他!”
祝黎雙腿都在發抖,好像支撐不住他站在這兒,兩眼一黑,氣也都快喘不上來,狀態嚇人。
封祈雁急忙過去將他給抱了起來,往急診室裡去,常樂腦袋瓜暈乎乎的,也趕緊跟了上去。
不過常樂被護士給攔了下來:“你在外邊,不要進去,多人在他身旁會影響到他的情緒。”
“啊,”常樂點點頭,停下來,“好的好的。”
封祈雁眉頭緊緊皺一起,不忘了回過頭對他說一聲:“你先去看你母親,我一會過去找你。”
“好,”常樂茫然地點頭,又看著那好像快喘不過氣的祝黎,又急忙道,“先趕緊送去搶救!”
急診室的門關上,什麼也看不到了。
常樂有點茫然地站在外邊徘徊了一會後,搓了搓臉,自己站在這兒也沒什麼用,他也不是醫生,並且有封先生跟醫生都在了應該也沒事的。
他回到母親的病房裡,母親還沒有醒過來,而窗戶是微微開著,他便走過去把她把窗給關上,再回到她身旁給她拉了拉被子時,母親忽然擰緊眉頭,不知是做了什麼夢,喊了聲:“阿遙……”
“阿遙?”常樂愣了一下,“誰?”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從他母親嘴裡聽到這個稱呼了,以前小時候,母親發呆時,偶爾會自言自語說一些話,念著一些人的名字,這個“阿遙”就在她嘴裡出現了不止一次,不過常樂從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母親也從來都沒有跟他解釋過什麼。
“做夢了……”常樂給她拉被子,摸了摸她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沒事的沒事的,好好睡吧。”
常樂起身想出去倒水,結果手腕卻被睡夢中的母親狠狠抓住,痛苦地呢喃道:“阿遙,他……”
常樂等了一會,沒等到她再繼續說什麼夢話了,不過抓著他的手卻沒有鬆開,即便是睡著了,表情看起來也很痛苦,似乎陷在什麼夢境裡。
可能是又夢到姐姐了吧……
“睡吧睡吧,”常樂有點心疼地握住母親那有點粗糙的手,看著她緊皺的眉頭輕聲安慰,“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别怕,什麼事也沒有。”
母親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話,睡得安心些。
半個小時過後,常樂從母親的病房出來,聽護士說,祝黎已經從急診室出來了,現在送回vip病房裡休息,現在封先生正在病房裡陪著他。
護士跟他解釋道:“他情緒不穩定,需要封先生在身旁陪著才行,其他人沒有這個效果。”
常樂勉強地點了點頭,也沒去打擾,本來想回母親的病房裡繼續待一會兒,可是他走了幾步的時候,忽然間又停了下來,他忽然有點想知道封先生在病房裡陪著祝黎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會是怎樣的相處模式,會不會也是很溫柔啊……
這個念頭出現的瞬間,常樂急忙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點,吸了吸一口冷氣,自言自語地道:“别想,别想,别想……”
人是貪心的動物,在面對自己可望不可及的事物時,隻敢有一點點念頭,比如對方看到自己就很滿足了,可當對方看到自己以後,又會忍不住想如果他對自己好點就行了,可當對方對自己好點時,又忍不住會產生了其他不該有的念頭。
比如,希望對方的溫柔隻給自己一人,希望自己是對方最特别的那個人,也是僅有的唯一。
常樂拍了拍臉:“我在做夢麼。”
這些放在以前都是他不敢想的,如果沒有他姐姐的存在,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認識封祈雁,現在估計還是藏在角落裡隻能默默無聞地看著他的一個路人罷了,哪裡敢像現在這樣癡心妄想呢。
不切實際。
常樂糾結猶豫一陣,最後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想法與雙腳,竟然磨磨蹭蹭地來到祝黎病房旁邊,四周很安靜,沒有什麼人,門也是關著的。
“我不能這樣做……”常樂搖了搖頭,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怎麼可以偷窺啊,這是不對的……”
他心裡不斷提醒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可是行動上卻已經作賊心虛地貼向牆邊。病房的門有個正方形玻璃體,可以看到屋子裡的畫面,他就悄悄湊過去,在慢吞吞地一點一點抬高自己腦袋。
躺在病床戴著氧氣罩的祝黎眼尖地注意到了門上的玻璃上露出來的幾根呆毛,雙眼微微一眯,在心裡冷笑一聲,然後輕聲細語道:“阿雁……我還沒吃早餐,我好餓,幫我削個蘋果好麼……”
封祈雁皺了皺眉,他也不知道他母親哪裡來的訊息,剛剛已經打電話把他從頭到尾批評了一遍,罵他不是人,祝黎生病住院最需要他照顧也不知道多陪陪人,冷酷無情,如果祝黎再因為受到刺激進一次急診室,那麼他就等著她也進吧!
無理取鬨。
“……阿雁?”祝黎痛苦道,“我好餓……”
眼看他面色又要發白了,封祈雁隻能擰緊眉頭,拿過桌子上的一個蘋果,默不作聲地削了幾下皮就遞給他,結果祝黎一臉苦惱,有些為難又虛弱道:“這一整個我吃不下啊,幫我切小塊……”
封祈雁:“……”
“你可能需要個保姆,一個不夠,可以喊兩個過來,我現在就打電話找兩個保姆過來伺候你。”封祈雁沉著臉將蘋果甩回桌上,拿出手機。
“阿雁……”祝黎急忙拉住他的手,眼睛微微紅了,兩眼發白,胸膛起伏不定地又開始喘起來。
“……”封祈雁閉上了眼睛,拳頭哢哢哢響。
門外的常樂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因為太心虛了,磨蹭半天才敢將自己腦袋探過去,悄悄地露出一隻眼睛貼到玻璃上,看清了屋子景象。
祝黎正躺在病床上,溫和地笑著,而封祈雁坐在他床邊,背對著常樂,所以他也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能看到他的後腦勺,還有那雙修長的手指拿著切好的蘋果,還細心地切了小塊給祝黎。
祝黎似乎耍小脾氣,輕輕搖頭,不肯吃,雖然常樂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是他卻勉強能讀懂祝黎的唇語,他在與封祈雁撒嬌:“討厭,我手有點麻,不方便啦,你就餵我吃吧,好不好?”
常樂見封祈雁坐一會,沒有什麼動靜,接著祝黎的臉就挪了挪,他看不到他的臉了,等到他再次看到祝黎的臉時,他正掛著溫和又幸福的笑容,而封祈雁正拿著切好的蘋果一塊一塊喂他。
祝黎眯著眼睛抿了抿嘴唇:“好甜啊,”
祝黎似乎也拿起一塊切好的蘋果餵給封先生,不過封先生可能不喜歡吃甜的就沒有吃,祝黎又笑著拿回來含在嘴裡,然後又衝封祈雁張嘴。
好溫馨的一幕。
原本隻是想偷偷看一眼的常樂不知不覺中將自己排在外,產生了他們兩個才是天生一對的錯覺,畢竟那麼般配,還從小認識,門當戶對……
再合適不過了吧。
至於他自己,他自己算什麼……
常樂的腦袋暈乎乎的,一時也分不清了,他這段時間沉浸在封先生的溫柔裡,難免會有偶爾的時候產生了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别的這種念頭,可是冷靜下來時,他又不敢抱有這樣的想法了。
可封先生為什麼忽然對他這麼溫柔呢……
就在常樂已經看不下去打算走時,躺在病床的祝黎含了一口封祈雁餵過來的水果,溫和地笑著,也不知道是跟封先生聊了什麼,感歎了一聲:“常樂那張臉,長得跟他姐姐常悅也太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