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一名張孝純陣中的天雄軍士兵運氣好一些,雖然被洪水捲走,但是幸運的抱住了一根圓木,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自成用來修建大壩的建築材料,不過能抱住圓木最起碼可以防止自己沉下去,眼看著自己被洪水衝的離大部隊原來越遠,這名士兵有些絕望的在河面上喊道,可是又有誰能下去救他,不是沒有這個膽量,而是實力不允許。特别是天雄軍當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旱鴨子,他們很多是薊鎮、遼東人士,那裡可沒有什麼大江大河。三國時期,曹操的北方軍隊進入南方後一蹶不振,正是南方多水而北軍不善水戰所致,缺水的北方沒有那麼多遊泳的條件,所以洪水對於北邊的明軍來說是致命打擊。無數士兵的人頭在洪水中起起伏伏,盧象升軍團因為靠近山坡,所以大部分沒有被洪水衝擊,盧象升自己也和騎兵部隊一起上了山,回頭看見那麼多戰士在水中掙紮,盧象升心如刀絞。
“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啊。”人群大聲呼喊著。“放繩索,能救一個是一個。”另一邊,青弋軍在庚子等人的指揮下將隨軍攜帶的繩索不斷拋向水中,隻要水裡的士兵能抓住繩索,那麼山頭上的人就能齊心合力將他們拉出水面,就算是暫時救不起來,也可以保證他們不被沖走。洪水的衝擊力就在一瞬間,過了洪峰之後,水勢就會漸漸平緩。隻不過水裡的雜物實在是太多,木頭、屍體、土塊,這些東西被洪水裹挾著的威力不亞於攻城戰中的滾木礌石,被撞到的士兵頃刻間骨斷筋折,在洪水中掙紮片刻便沉入水中。“白穀兄,白穀兄,抓住繩索,快上來!快上來!”盧象升一眼就看見了正在半山腰往上爬的孫傳庭等人,他胯下的戰馬上山的時候踩到土坑,悲鳴著倒在了地上,將馬背上的孫傳庭也甩了下來,幾名親兵架起孫傳庭就往山上衝,孫傳庭已經顧不了許多了,連身上的千裡鏡都扔掉了,減輕負重,身後的水洶湧上漲,就在已經淹沒了孫傳庭腳踝的時候,一根繩子扔了下來,盧象升帶著一隊將士大聲呼喚孫傳庭的名字,孫傳庭和親兵一把抄起了繩索。盧象升大喊道:“拉!使勁拉!”
“怎麼樣,白穀兄!”費了好大功夫,眾人終於將孫傳庭給拉了上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的大口喘氣,盧象升來到身邊詢問道。孫傳庭擺著手道:“無妨,無妨,總算是沒被淹死。”洪峰過後,水流逐漸平緩,山坡下已經是一片狼藉,滔天的洪水將寨山這一段全部覆蓋,盧象升和眾將放眼望去,各個山頭都是劫後餘生的將士,一個個狼狽不堪,有的人丟了武器裝備,有的人甚至脫去了鎧甲,為了在水中能浮起來,將士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先上山的袍澤也是儘力營救,很多被撈起來的士兵就像是落湯雞一般,一個個張著大口穿著粗氣,癱倒在地。“裝備,裝備!我們的裝備。”盧象升在山頭跺著腳喊道。人員已經在儘力搶救,可是裝備的損失卻是無法彌補了,首先是火炮,因為火炮笨重行動不便的原因,除了小型的虎蹲炮和一小部分飛雷炮以外,其餘的重炮,包括中型佛郎機也全部被淹沒在洪水中了,最重要的是發射藥,僅剩的發射藥也被淹沒,飛雷炮的炸藥包受潮,很多也無法發射,等於是廢了,這一下,天雄軍的遠程火力投送能力幾乎全完了。
更重要的是士兵們身上的火銃,銃彈一旦進水就不可能擊發,彼時的火銃跟後世的步槍不一樣,沒有那麼好的防水效能,或者說壓根就不防水,火銃不防水,紙殼彈更是不防水,受潮的彈藥不可能打響,如此一來,即便是落入水中的戰士被救起來,也變成了一個冷兵器士兵,手中的二六式火銃變成了燒火棍。最讓人痛心的是在四十裡鋪戰鬥中受傷的傷員,因為行動能力不便,他們幾乎沒有多少人從洪水中生還,活下來的醫護兵對著洪水大哭大叫,一個個捶胸頓足,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傷員。望著全軍慘狀,盧象升下令道:“好了,全軍立刻清點人員傷亡情況和裝備損失情況。本官現在就要知道數字。”
盧象升恢複了理智,事已至此,天雄軍已經迎來了至暗時刻,現在的天雄軍人員裝備損失巨大,軍心士氣受到衝擊,這正是滿蒙聯軍想看到的,洪水之策已經成功,那麼接下來可以預料到,滿蒙聯軍一定會找機會對衰弱的明軍發起打擊,隻不過現在洪水暫時阻隔了道路,他們過不來,可豪格不會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明軍必須立刻想對策脫離險境。“大人,這是暫時統計的數字,請大人過目。”得益於和青弋軍一樣的組織體係,各營連排逐層上報,很快便將損失基本彙總,而孫傳庭那邊也得出了一個約數,天雄軍現有人員僅剩下不足五個步兵團和一個加強騎兵團,火炮幾乎全部丟失,這些士兵當中除騎兵團火器沒收到影響之外,一半的步兵火銃受潮,無法使用。而孫傳庭軍的損失更加慘重,直接損失掉一半的人員裝備。最前面的張孝純大難不死,爬上了山坡,可是回頭一看自己的山西軍隻剩下了一千多人,不禁悲從中來,八尺高的漢子放聲大哭,全軍僅剩下一萬兩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