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左掛問道:“去山陽縣,那更是個窮地方,咱們去那邊乾什麼呢?又能幫上什麼忙呢?”苗美立刻道:“大當家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難道你要一直這樣下去嗎?别說你自己,就是外面的上千弟兄們也不答應。”“老四,你把話說清楚了,你到底什麼意思。”
苗美拍著胸脯道:“大當家的,我苗美沒啥本事,可是咱也知道困獸猶鬥的道理,咱不能這麼沉淪下去了,應該擇機而動,朝廷無道,咱們投靠朝廷隻會讓死去的弟兄們看不起,我看,咱們找個機會,重新反他孃的。”王左掛上去就要捂住苗美的嘴巴,“你他孃的小點聲,萬一被什麼人聽見的,咱們可一個都活不成。”
苗美道:“大當家的,聽我的不錯,山陽縣位置離西安不遠,楊老頭不一定會起疑心,再說咱們人數不多,翻不起什麼大浪,也不進城,更是對山陽縣城本身沒有威脅,我的意思是,咱們去投闖王。”“什麼?闖王?”王左掛驚訝道。高迎祥的名號他自然是聽說過的,有訊息說最近高迎祥的人馬在晉地打的是風生水起,大同鎮的邊軍不能調動,光是憑藉山西那些個衛所兵根本就奈何義軍不得。高迎祥的人馬是越打越多,說是已經有了二十萬眾,這在山西可是不得了的力量,整個晉東南和晉西南的大部分地區都被他們控製了。
“不錯,正是闖王,這山陽縣處於三省交界的地帶,咱們在城外駐紮,我的意思是,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直接從官道扯呼,咱們穿著這身皮,大搖大擺的從官道走,短時間內不會被任何人看出破綻,就算是楊老頭回過味來了,恐怕咱們已經進了河南境內了,然後一路北上,直奔山西,闖王現在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若是大當家的能去投奔,單獨率領一營不是問題,這投靠官軍有一點好,你看,咱們現在的武器都更新了,都是朝廷的兵器,還有些兵有鎧甲,義軍的條件咱們都知道,肯定不會太好,這麼一支齊裝滿員的精兵過去,闖王一定會很高興的,先加入他們,以後真的不行咱再拉出隊伍單乾!”苗美一口氣說道。
王左掛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神采,這麼長時間萎靡不振是因為沒有人給王左掛指出方向,現在不能不說老四的提議絕對是有可行性的,隻要時機掌握的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王左掛將酒罈放下,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考慮著這件事情。苗美催促道:“當斷則斷,不斷則亂,大當家的,咱們已經沒有别的出路了。”
“他孃的,就按你說得來,我立刻去西安府請命,楊鶴這個老東西現在身邊無兵可用,上次因為我們的事情已經受到了朝廷的斥責,若是陝南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他這個三邊總督也算是到頭了,洪承疇在陝北,管不著我們,咱們一千多人,目標小,也不容易引起注意。”王左掛說著,興奮的搓搓手,抄起桌子上的缽胄盔往頭上一戴,大步邁出了營帳。
“你是說你要去山陽縣駐紮?”楊鶴正在府衙中處理公務,得知王左掛求見,立刻將他招來。王左掛跪下說明瞭來意,楊鶴反問道。“正是,如今陝西周邊形勢吃緊,老大人手中兵力不足,咱們加入官軍以來寸功未立,每天吃著閒飯,不僅是小人,弟兄們都是怪不好意思的,尋思著怎麼也要出點力,也報答一下老大人提攜之恩。我知道,老大人可能不放心咱們,所以咱們不進城,就在城外駐紮,若是有敵人攻過來,我王左掛一下一千多弟兄,就在城外跟流賊血戰,人在陣地在。”王左掛說的斬釘截鐵,讓楊鶴一陣恍惚,這王左掛竟然是轉性了?現在竟然還一心為國起來了。不過王左掛有一點說的對,陝南的兵力是真的不足,楊鶴知道,這些個衛所兵都是不滿編的,戰鬥力又差,陝地的精銳被洪承疇和孫傳庭拉到了陝北,若是真的有流賊打過來,光憑現在陝南的兵力還真的不一定防得住。楊鶴當然是知道晉地的情況的,他畢竟是三邊總督,晉地已經糜爛,陝地還不容易恢複,若是得而複失,自己恐怕要人頭落地了。楊鶴閉上眼睛想了想,王左掛就剩下一千多人,翻不起什麼浪,而且也不入城,若是能將他們調到山陽縣外圍駐紮,形成一道屏障,晉地的流賊就不能從河南過來,將他們堵在外圍是最好。這支兵馬放在富平也確實有點浪費了,王左掛有這個心,就讓他去試試吧。山陽縣和周邊各縣都有駐軍,看著他便是。
“好,既然你有這個報國的想法,如果本官阻止你,倒是本官不近人情了,這樣吧,就按你所說,全軍移防山陽縣,但是不得入城,紮營也要選擇守軍能看的見的地方,你明白了吧。”楊鶴淡淡說道。王左掛忍住內心的狂喜,磕頭道:“小人和弟兄們多謝老大人成全。”
陝西南,略陽縣西北,趁著夜色,一支隊伍正在快速移動著,他們不走大道專走小道,竟然從隴南一路東進了上百裡都沒有被髮現,現在已經進入了陝西南的邊界,再往前數十裡就是略陽縣了。這支兵馬正是張存孟的人,當日達成一致之後,張存孟忍痛裁汰老弱,保留了兩萬人的精壯,部隊立刻東進轉移,沿著陝南邊界前進,一路上頗為順利,往往兩個防區的交接處反而是盲點,大家都指望著對方防備流賊,況且川北本來就沒什麼官兵駐紮,所以數天下來,從山道中穿過的不沾泥的人馬竟然沒有被髮現,這也算是一個小奇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