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各地,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今日一早,剛剛上街的民眾意外發現,原來關門的糧店有不少開門了,眾人還來不及欣喜,就看到了令人絕望的一幕,東主慢悠悠的晃出來,端著個木牌就掛在了門上,上面分明寫著,今日糧價,紋銀二十兩。這是多麼可怕的數字,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幫黑心商人一定是瘋了,十兩銀子已經夠瘋狂了,今日竟然掛到了二十兩的價格,乾脆讓老百姓造反就是了。
“去去去,他孃的,你們要是買不起就不買,價格就是這個價,也不是我一個人定的,不信你們去看看,糧店都是這個價,再要是不信,那你們就出城,到其他城池去看看,肯定也是這個價,現在糧食什麼情況你們不知道嗎?打仗了,到處都在打仗,糧食運不進來,江南沒糧食了,那我們也要生活,我們也沒辦法,也沒人逼著你們買,真要是不買,走人就是。”
老闆在店門口巧舌如簧一番,望著門口聚集的民眾,心中一陣快慰,這些個老百姓,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真等到了餓極了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掏錢買糧食的,至於變賣完了家產還吃不起糧,到那時候怎麼辦,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事情,大不了這些人造反就是,反正那個時候他也許已經帶著大量的金錢跑路了。不行就去京師,聽說京師那邊還是很穩定的。至少天子腳下,沒有人敢控製糧食。這就是曆朝曆代的一套鐵律,其他地方或許有人敢對糧食動手腳,畢竟山高皇帝遠,但是京師的糧食沒有人敢碰,一定是官府處理,誰要是碰京師的糧食必定抄家滅族,給予最嚴厲的處罰,因為如果有人敢控製京師的糧食,那麼就有可能煽動民眾,就有可能影響軍隊,威脅皇帝的性命,所以這些商人已經打好如意算盤了,隻要他們掙了大錢,就去京師享受享受。
“你說的輕巧,不買糧食難道讓我們活活餓死嗎?你這跟強買強賣又有什麼區别,都是這個價,我們還活不活了。”人群中發出了這樣的聲音。東主雙手一攤,聳聳肩膀道:“那我就沒什麼辦法了,對吧,總不能讓我把這些糧食都送給你們,要不然你們就造反算了,來搶,殺人放火,這些糧食就都是你們的了。”“你以為我們不敢嗎?”人群中一些被激怒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吼道。
“我看誰敢,一個個都活得不耐煩了是嗎,你們有這個時間不知道去搞些糧食吃,反而在這裡聚眾鬨事,小心我現在就把你們全都帶走,正好這段時間流賊在湖廣鬨得厲害,你們不會都是流賊黨羽吧,潛伏在這裡準備接應流賊。流賊不是有個口號嗎,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你們不會真的相信這套鬼話吧。”年輕人們話音未落,街角又有聲音傳來,隻見數十名巡城兵丁在一個總旗的帶領下來到糧店門口,這總旗看了東主一眼使了個眼色,明顯兩人是一夥的,總旗就是帶著人在這裡維持秩序,防止有人衝擊糧店,他們都得到了韓讚周的指示,畢竟在應天府周圍,這個鎮守太監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加上魏國公徐弘基跟他們也是一丘之貉,調動一些衛所兵和巡城兵丁參與維持秩序不過是小菜一碟。
這些兵丁都是得了好處的,他們也知道,不給這些人一些甜頭,萬一民眾真的鬨起來可就不好了,他們就是要將壓力傳遞給新軍,就看劉毅如何應對。見到一大堆兵丁前來,民眾的聲音小了下去,畢竟軍隊還是有威懾力的,這些民眾也不敢跟軍隊硬抗。一箇中年人站出來道:“你們當中有沒有人手上有糧票的,今日正好我手上有一些最早買的糧票滿半年了,可以去兌換了。”“得了吧,你沒看見糧食都沒買空了嗎,沒有糧食了,咱們手上的糧票又有什麼用,徽商總會估計也是騙子吧。”一些民眾失望地搖頭道。“就算是這樣,他們當時承諾了,要是兌換不出糧食,就會用銀子進行賠償,咱們搞不到糧食,搞些賠償的銀子也好啊。”又有人發言道。
人群中一個胖子一路走過來,身邊還帶著兩個幫傭,他喊道:“都讓讓都讓讓,你們不買我買,都别擋路。”果然,他走到東主身邊,提高嗓音道:“二十兩銀子是吧,這是一百兩,先給我來五石。”“謔!”人群裡一陣驚呼,還真是大手筆,上來就是一百兩銀子。東主歡天喜地的吩咐小二幫顧客裝米。人群中又有幾個人站出來,你一石,我二石,買了起來。實際上這些人都是複社早就安排好的托兒,他們就是要製造這種恐慌的情緒,造成一種你不買終究有人會買,你遲了一步,以後更加買不到糧食的感覺,果然,民眾開始慌亂了,人群不自覺的向前湧動,有人下意識的抹了抹自己的內懷,好像多摸兩下,就能變出一些銀子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有人站到人群前面喊道:“給我留點,我買半石。”“我也是半石。”“我也要。”“我也要!”
那中年人大喊一聲,“誰手上有糧票的,跟我去碰碰運氣,咱們死馬當活馬醫!”他振臂一呼,立刻有十幾二十號人轉身跟著他走出了隊伍,他們要到城門邊的徽商總會糧食店去看看,興許自己手上的糧票真的能派上用場。
“到了,到了,你看,那邊也開始排隊了。”中年人一行來到了南門附近,發現徽商總會的店門應該是剛開,已經有十幾個人在排隊了。隊伍中一人道:“不會他們也搞不到糧食吧。”眾人紛紛看向領頭的中年人,中年人一咬牙道:“走,上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