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話楊嗣昌隻能放在心裡,表面上是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的,生怕魏藻德拿他開刀,要知道,現在崇禎完全信任魏藻德,這傢夥的權力可謂是一手遮天。不過楊嗣昌沒說出來的潛台詞是,魏藻德就算是再厲害,也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多久,因為不管最後結局如何,魏藻德的下場應該都不會好,李自成要是打進來,他是大明的首輔,李自成能放過他?要是李自成被朝廷打敗了,朝廷這口氣緩過來了,魏藻德現在得罪了這麼多人,肯定會被反噬,他楊嗣昌靜觀其變就是了。楊嗣昌正要出門,魏藻德卻叫住了他道:“楊尚書留步,叫陳大人進來就是。”“這。”楊嗣昌猶豫了一下,隻能坐下。不一會,陳新甲就滿頭大汗走了進來,一進來就道:“首輔大人,諸位閣老,大事不好,流賊前鋒已到城外,東西兩門門外也出現大量敵軍,目前城頭觀測到的人數不下二十萬,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長中,李自成百萬大軍所言不虛,兵部估計,最多一兩天的時間,他們就要大舉攻城。”
“這!”魏藻德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對於軍事,魏藻德就是個小白,在皇帝面前吹吹牛可以,真的要他指揮作戰,是萬萬不可能的,在京師的時候動不動就聽見百萬流賊到了哪裡哪裡的訊息,總覺得還離自己很遙遠,可是真到了李自成親自領兵彙集城下的時候,他才有了一種末日降臨的感覺,不過作為首輔,他還要強裝鎮定。重新坐下道:“陳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陳新甲看了楊嗣昌一眼,楊嗣昌點點頭,示意他有話直說,這其實也是廢話,都到了魏藻德面前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楊嗣昌也阻止不了。陳新甲拱手道:“方才李總督派人來兵部,言流賊大軍已到,既然朝廷已經征收了數百萬軍餉,現在要拿出二百萬兩銀子勞軍。”說到這個,魏藻德的臉不動聲色抽搐了一下,要知道,他讓百官助餉可是弄出了近兩千萬白銀,現在都給他們幾個當事人瓜分了,送到國庫的隻有六百萬兩銀子。因為做賊心虛的緣故,魏藻德幾乎是想都沒想,便道:“李總督說的很有道理,將士們的士氣需要激勵,本官認為可行。”楊嗣昌看了看魏藻德,沒想到他今天答應的這麼痛快,便立刻接話道:“陳大人,首輔發話了,就按照首輔的意思辦吧。”陳新甲退了出去,立刻吩咐人開始去國庫搬銀子,然後分發到京師各處,層層發下去。
京師東門,一個千總召集了下屬數百人,他們是在城下等著換防的部隊,所以暫時還在營區之中,早上的時候,營地裡就接到訊息,說是皇帝和朝廷要發銀子犒勞軍隊,將士們一個個都來了精神,他們這些從京師外圍進京勤王的部隊混的比京營還差,如果說京營拖欠了三個月的軍餉,那麼這些外面的衛所兵至少半年都沒拿到銀子了。一個個都是心生怨氣,有的人都想撂挑子不乾了,隻是軍法嚴苛,加上京師已經封鎖,他們不乾也無處可去,所以隻能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進了京城之後,除了每天能保證兩頓飯食之外,其他的基本上一概沒有,城牆周圍的房子基本上都被騰空,給士兵們充當臨時營地了,還有各處空地也被征用,成為了兵營,也就是說,除了最基本的吃住之外,這些勤王的兵馬並沒有得到任何實際好處,今日發餉的訊息傳來,眾人都是來了精神,朝廷摳摳搜搜的,總算是開竅了,隻是不知道能拿到多少銀子。不一會,七百多人就在空地上集合了,他們能看到,好像各處都在發軍餉,有大量嘈雜的聲音傳來,說明朝廷這次是動真格的,將士們眼中充滿了期待,人們都說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很多人都在心裡說道,朝廷真要是把錢發足了,自己也就為皇帝老兒拚一拚了。
衛所兵吃空餉的現象非常嚴重,京營基本上能做到八成九成滿員,衛所兵基本上能有個六七成就不得了了。這個千總麾下也隻有七百人出頭,眼見士兵們稀稀拉拉站好了隊,千總對身邊兩個把總點點頭,立刻有一隊士兵抬著三個看起來很重的大箱子出現在了千總身邊,他們將大箱子放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很多士兵伸頭看著箱子,嚥了咽口水,大家都知道,這裡面肯定是銀子。千總清清嗓子道:“將士們,賴陛下洪福,朝廷體恤,今日兵部下文,要發銀子勞軍,這就是我們這個千總營從朝廷領到的銀子,我汪某人做事一向公正,為了避免紛爭,現在我就當著大家的面把銀子給發下去。”千總環視了一圈眾人道:“這一個箱子裡是白銀一千兩。”說罷,兩個把總走上前去,嘩啦一下將箱子打開,眾人看見了白花花的銀子,可是一聽這銀子的數量,好像有點不對,一個箱子白銀一千兩,三個箱子不才三千兩,七百多人,平均分到每個人手上豈不是隻有四兩銀子?這數量也太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