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寒柳凝歌 兩千零五十章 攻城中

這聲音就像海浪一般，拍打著京師這座礁石，聲波簡直要穿透守城將士的耳膜，聲音散播到城內，彙聚成一個巨大的音符，在京師的上空久久迴響。數萬守城部隊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在他們的想象中，流賊應該是一幫烏合之眾，李自成不過是因為裹挾民眾才獲得瞭如此龐大的數量，這些人應該是被驅使作戰，是被老匪給脅迫的，可是看眼前這個場面，他們感覺自己好像猜錯了，這些人哪裡有被脅迫的樣子，雖然隔得遠，可是他們依然能感覺到人群散發出的熾熱的溫度，這就是大順軍的氣勢嗎？彷彿守城將士們都已經能看見大順軍士兵那一張張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而變得扭曲的臉。李國楨顫抖著雙手放下了手中的千裡鏡，作為京師守備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李國楨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他也知道李自成這次誌在必得，肯定會揮動大軍攻城，可真的到了大順軍無邊無垠排列在城下的時候，李國楨才發現自己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是多麼的脆弱，在大順軍這種氣吞萬利的氣勢下，不僅僅是底層士兵，就連高級將領也被這種壓力深深感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什麼聲音，朕問你，那是什麼聲音？”養心殿之中，崇禎發狂一般將手中的筆墨紙硯扔了一地，王承恩在旁邊一句話也不敢說，門外跪滿了宮女和太監，顯然，他們也聽到了城外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就在剛才，崇禎正心神不寧批閱奏摺，實際上，這幾天崇禎的工作量銳減，因為隨著京師被完全包圍，外面的信件奏摺再也送不進來了，京官們每天不是在家裡燒香拜佛，就是忙著藏匿家產，將家中值錢的東西找個地方藏起來，或者是乾脆在院子裡面挖一個坑，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最終命運會是如何？崇禎自執政以來，除非是自己生病，否則從來沒有停過早朝，可是這兩天，朝廷破天荒將早朝給停了，即便是崇禎想要早朝，趕來參加朝會的大臣也是寥寥無幾，以前，如果有人不請假，膽敢隨意不來，錦衣衛或者東廠早就上門找麻煩了，可是這些天錦衣衛和東廠的人也是惶惶如喪家之犬，他們跟底層平民的心態還不一樣，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是朝廷的爪牙，比普通官兵還要可恨，李自成他們這些大順軍將領士兵造反之前，很多人都受到過廠衛的欺壓，可以想象，一旦流賊攻入城內，一定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東廠的番子和錦衣衛的力士們絕對討不了好。

這城中人人都想著自保，人人都在考慮如何能渡過此次劫難，崇禎的命令顯然是不好使了。除了宮裡的人之外，外面已經有很多人開始不聽皇命了，他正坐在椅子上盯著奏摺發呆的時候，哪裡知道城外出現了山呼海嘯的萬歲聲，崇禎被這個聲音驚醒，下意識的開門想要認真聽一聽，等他聽清楚了是萬歲的聲音之後感到更加疑惑，城裡這是誰在朝拜自己？但是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這根本不是城內發出的聲音，而是城外的流賊發出的聲音，他氣急敗壞的問王承恩這是怎麼一回事，早有小黃門進來對王承恩耳語了幾句，王承恩已經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可是他不知道如何措辭，如何委婉的對皇帝說。

崇禎見王承恩支支吾吾，好像是不敢說的樣子，立刻暴怒，雖然他知道王承恩很忠誠，並且平日裡對王承恩也是和顏悅色，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崇禎再也坐不住了，他拉住王承恩的臂膀道：“告訴朕，告訴朕！”王承恩撲通一聲跪下，拚命磕頭道：“陛下，陛下一定要保重龍體，方才小黃門稟報，這是李自成到了，外面的百萬流賊正在山呼李自成的萬歲呢。”

“哈哈哈哈哈哈！”崇禎彷彿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他摘下頭上的金色翼善冠，擲於地上，因為太用力，將頭上的簪子給帶著掉落，瞬間頭髮呼啦一下披散了下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一般，肉眼可見的，崇禎的頭髮已經變成了一半黑一半白的狀態，王承恩看到這一幕，緊緊咬著嘴唇，將嘴唇都咬出血來。他是真的心疼皇帝啊，就在數天前，崇禎的頭髮還是黑色，雖然其中夾雜著銀絲，可是王承恩每天給崇禎梳頭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將白髮給罷了，儘量讓崇禎看起來舒心一些，可就在兩天前，當流賊將京師圍死了的那一刻，崇禎幾乎是一夜白頭，王承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又沒有好的辦法。崇禎指著門外對王承恩道：“聽見了嗎，笑話，簡直是笑話，朕還沒死呢，朕還沒死呢！他們在喊誰的萬歲，誰是萬歲？大明隻有一個萬歲，那就是朕！李自成不過一個跳梁小醜，竟然也有臉稱萬歲？他的大順朝算什麼東西，連個像樣的都城都沒有，手上的軍隊又是什麼，都是些老弱婦孺，這樣的人也配稱萬歲？”

崇禎大笑著，一邊罵著李自成，一邊罵著百官，“大明朝有今日的局面，全都是百官誤朕，都是些屍位素餐的東西，都是些沒用的廢物，沒有一個忠心的，北邊有左良玉、賀人龍之流，南邊還有劉毅這個大反賊，反賊！全都是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