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東珵沒有再多說什麼,他邁步走上台階:“如果你想找我聊聊知恩的話,可以去聖東醫院找我。”
陳序無力應酬每一個來祭拜的親朋,隻是對他慘淡一笑,就坐在那裡,怔怔望著柚柚的黑白遺像。
那副照片選的是十八歲前的柚柚。
也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陳知恩最快樂的時光隻有那短暫的十七年半。
照片上的她雙手托腮,笑的嬌俏又甜美,滿眼的靈氣,光芒畢露。
而躺在花束和玩偶簇擁之中的她,雙眸緊閉,臉色青白,已經再無半點聲息。
是生和死強烈衝擊,是鮮活和頹敗涇渭分明的對比,是陰陽,永隔。
陌生人見了大約都要傷心落淚,何況是至親骨肉。
無人能想象,他們有多痛。
傅東珵將花束放在了她的身邊。
知恩,如果你在天有靈的話,不要怪我。
我沒有燒掉你的病例,我也沒有刪掉我們這些年所有來往的記錄。
你不能就這樣走了,讓愛你的人痛徹心扉。
而那些傷害你的人,過一些時間,又可以心安理得去享受他們的人生。
知恩,我是個有些迂腐又木訥的人,你之前對我說的話,我每一次都聽了。
但是這一次,我不能再聽你的話了。
“序哥,最遲留到明天晚上……必須要將知恩火化了,天氣暖和,停放的久了,她就不漂亮了……”
傅東珵輕輕抬起手,按住陳序的肩:“她漂亮了一輩子,體體面面了一輩子,咱們得讓她乾乾淨淨的走。”
陳序聽得他這樣說,顫顫巍巍轉過身來,他的頭髮白了大半,那張臉上,再沒有了半點的意氣風發。
所有人都知道,陳序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哪怕後來有了獨子,但是在他心裡,仍是女兒最重要。
陳知恩哪怕想要天上的月亮,陳序怕是都願意立刻捐錢造一艘登月飛船帶女兒飛上去。
可他這樣嬌養出來的女兒,沒有養成無法無天的驕縱大小姐,也沒有養成唯我獨尊的不可一世,她天真又美好,對所有人都滿懷善意和溫柔,她好的……也許讓上天都嫉妒了。
“好,我知道了,就留到明天晚上……”
陳序渾渾噩噩的應著,拉著傅東珵的手讓他看知恩的遺像:“你還記得這是她幾歲的照片嗎?”
“記得,應該是知恩十六歲的時候。”他看向照片上的她。
彷彿看到當年那個抱著禮物開心的蹦來蹦去的小女孩兒,他身為醫生,見慣了生死,早該麻木。
可從知曉她離開那一刻一直到現在,他沒有辦法平靜以對。
他甚至有點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在失去至親失去摯愛的時候,瘋狂到想要全世界一起毀滅。
“東珵啊,你說知恩現在在乾什麼呢?她在哪呢?人要是真的有靈魂的話,她這會兒是不是會回來看我和她媽媽?”
“序哥,節哀吧。”
“好,好,節哀,知恩一定在看著我們呢,她看到我們這樣,一定很難過的。”
傅東珵沒有再說什麼,他轉身出了靈堂。
立在階下的趙厲崢,他也沒有再看他一眼。
如果他的猜想沒有錯的話,陳知恩那一年失去的孩子,應該就是趙厲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