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提醒,“周京臣是輔佐葉國章的,葉國章有23%的股份,隻比您多3%,其餘四位董事一共持股28%,倘若周京臣把股份贈予葉國章,葉國章持股33%,您增持14%,就超過董事長1%了。隻要有兩位董事願意犧牲,您——”
“董事不願意犧牲,周京臣也不會讓出股份。”葉柏南打斷秘書,“他與葉國章非親非故,憑什麼輔佐?葉嘉良被他玩了。他利用10%的股份要挾我,保周家和李家而已。”
秘書愁容滿面,“咱們答應他的交易吧。”
葉柏南上車,整個人如同寒冬的黎明,灰濛濛的沉重。
“等訊息。”
“誰的訊息?”秘書一恍惚。
後座的男人終於不那麼沉重了,喚了一個親昵又久違的名字,“禧禧。”
李氏集團這幾天不太平,李韻晟和李韻華倆兄弟徹底反目,李韻晟和李慕白父子也生了嫌隙,原因是李韻晟要求李慕白將股份轉贈回自己,李慕白不肯。
本來,‘李董’拘留是大醜聞,可‘李大公子’拘留,不算醜聞。
‘李董’是公家身份,影響集團的名譽,‘李大公子’是私生活,隻影響李家。
基於此,李韻晟迫不得已扶持兒子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風波一過,再悄悄‘複位’。
結果,李慕白當董事當上癮了。
李韻晟從風光的大董事,淪落到驅逐出董事會,被親兒子聯合外人算計,他咽不下這口氣,情急之下打掉了李慕白的門牙,父子撕破臉,互相揭短,什麼染過臟病了、泰國睡人妖了、去國外賭博錢不夠捱揍了集團領導和員工紛紛瞧樂子。
周夫人匆匆趕回李家鎮場。
‘嫡長女’的威儀,李氏家族的親戚、下屬,多多少少是賞面子的。
入夜。
程禧端了一碗安神茶上樓。
書房裡,周淮康正在寫交接工作的材料,新一任副市長是外省平調的,蠻年輕,五十出頭,大有前途。
周淮康大約是回憶起崢嶸歲月,心情不佳。
“周叔叔,我煮了藥茶,喝了再寫。”程禧放在書桌上。
他笑吟吟,“禧兒,幾號孕檢?”
“15號。”
“小心些,少乾活,多養著。”自從有孫輩了,周淮康夫婦顧及她情緒,雖然分房,不吵架了。
老宅挺和睦,挺安生的。
“柏南告訴我”程禧攥著衣角,橫了橫心,“我父親自殺有內幕。”
周淮康喝茶的動作一僵。
“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在煙城。”她仔仔細細盯著周淮康。
“葉家是混生意場的,隔行如隔山,你父親案子的來龍去脈,柏南知道什麼?”周淮康面不改色,“你父親貪汙,包情人,勾結醫療公司濫用職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程禧看著他,“父親自殺那天,聯絡過您嗎。”
“聯絡了。”他一半真話,一半假話,“我開會,秘書接聽的。會議結束,秘書忙公事,沒彙報,直到下班,我得知衡波自殺了。”
程禧眼眸黯了黯。
“明天是衡波的忌日吧。”周淮康翻日曆,“去陵園掃墓嗎?”
“哥哥有應酬,後天陪我去。”她越攥,越用力,“陵園在梅花山,初夏風景好,您登山散散心嗎?順便祭拜父親,敘一敘舊。”
周淮康撥弄著茶杯蓋,“你們去吧,我在家休息。”
她僅存的期待,熄滅了。
其實,周淮康夫婦上一炷香,在墓碑前掏心掏肺的鞠一躬,她也知足了。
哪怕,一句‘禧兒,對不起。’;或是一句‘周叔叔有苦衷,你原諒我,原諒周家。’
再不濟,臉上閃過一丁點兒愧疚,一丁點兒向她坦白真相的猶豫,她也會不忍,會心軟。
偏偏,周淮康還在欺瞞。
程衡波有罪,無辜的女兒、病入膏肓的妻子,不配得到一句對不起嗎。
程禧渾渾噩噩回到臥室。
亮著燈。
昏昧的橘黃。
窗台上焚了安眠的熏香。
竹海梔子。
程禧喜歡梔子。
周京臣喜歡竹海的味道。
融合一起調製了一款。
“和父親聊什麼了?”他不甚在意地翻書,“在書房四十分鐘。”
程禧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頭髮,“聊你的糗事。”
他撩眼皮,“拖我下水是吧?你糗事多,我一件沒有。”
周京臣洗了澡,短髮潮漉漉的,前面的略長,垂散在額頭,後腦勺的寸薄、淩厲,衣襟敞開,胸膛袒露,半倚半躺的姿勢,腹部窩著,擠出一條深邃的溝壑。
勃發的肌肉,若隱若現的粗硬毛髮。
欲而性感。
這樣的男人,是沒什麼糗事的。
哪裡出糗呢。
勾女孩,勾一個,成功一個;不缺錢,不缺愛,不缺地位,一輩子吃過最大的苦,是三十歲這年,愛與恨的身不由己。
“葉柏南送你的鑽戒呢。”周京臣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