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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溪趕到醫院時,穆戰池與奶奶都站在外面,奶奶偷偷的抹著眼淚,顧溪見狀,一顆心不禁沉了下去。
她走到兩人面前,小聲問道:“穆爺爺怎麼樣了?”
穆戰池神色複雜,他搖了搖頭,“進去看看吧。”
顧溪推開房門,緩緩走進去。穆爺爺躺在病床上,臉上帶著呼吸罩,上一次看見他臉上的呼吸罩,上面佈滿了白霧。
而這次,卻隻有薄薄的一層,又很快消失不見,可見穆爺爺的氣息有多麼的微弱。
顧溪鼻尖一酸,她走過去,站在病床前,看著穆爺爺痛苦的模樣,心裡很難受。
穆戰池站在一旁,也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穆爺爺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隙,他轉動眼珠子,看向身旁的兩個人,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
顧溪蹲了下來,他握住穆爺爺的手,輕聲說道:“穆爺爺,您會沒事的,很快就會好起來。”
穆爺爺搖了搖頭,他抬起另一隻手,摘下了氧氣面罩,顧溪想阻止,卻被穆爺爺抬手製止了。
“穆爺爺。”顧溪見狀,不禁濕了眼眶。
“溪溪,别傷心。”穆爺爺微弱的聲音幾不可聞,但在安靜的病房裡依然清晰,他臉上沒有任何面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帶著幸福的微笑。
“穆爺爺......”
“爺爺這輩子,已經值了。”穆爺爺抬起枯槁的手,摸了摸顧溪的頭髮,如同第一次見他那般。
那時候,顧溪才幾歲,穆爺爺看起來中氣十足,和藹可親,他笑著揉她腦袋,溫柔的問她叫什麼名字。
那時候,她天真的以為,那些所有熟悉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分開,永遠都是最初相識的模樣。
這一刻,顧溪才感受到,時光匆匆,歲月的無奈。
“在最後這一刻,能有你們陪著,爺爺無憾了。”他聲音很輕,像是風從十萬八千裡外吹來似的,落在耳中飄飄渺渺。
奶奶也走了過來,她哽咽道:“知風,你說什麼胡話,你不是還要帶我去要瑤山看花的嗎?你這人說話不算話,你要是食言我以後可都不理你了!”
穆爺爺的目光有幾分恍惚,他眼中閃爍著期盼淚花,“奈年......”
“是你嗎?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不願意承認嗎?”
奶奶緊握著他的手,眼中閃過片刻的猶豫,她淚流滿面的點了點頭。
“是我,對不起知風,騙了你這麼久。”
顧溪與穆戰池都十分詫異,扭頭看向奶奶蒼老的臉龐,奶奶的名字叫奈年?
穆爺爺心滿意足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
“你真是個傻子,你何必呢!因為我這個不值得的人,蹉跎一生,你是想讓我下地獄萬劫不複嗎?”
“不,不是,你值得,你在我心裡,永遠值得,奈年,我活了八十年,隻有這十幾年,我才真正的活著。”穆爺爺說的有些急,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傻子…别這麼激動。”奶奶已經泣不成聲,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蜿蜒滑落。
“别哭,奈年,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喜歡哭鼻子。”穆爺爺有幾分無奈,他勉強維持著笑意,卻潸然淚下。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就是…隻覺得時間太短暫,我還有好多事沒和你去做呢......”
“知風,等你好了,我們就去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去看花,看海,看什麼都可以,好不好?”
“好。”穆爺爺緊握著奶奶的手,“奈年。”
“我在呢。”
“真想聽聽,你談鋼琴,一定…很好聽。”
“我彈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