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半月不見,顧景旭已經坐上輪椅了。
精神頭完全沒有以前的十分之一了,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撐著要站起來迎接沈語。
“沈小語,你可終於回來了,為了等你,我都穿上了尿不濕了,可給我等到了。”顧景旭的堅強如同一把燒紅的針一樣紮進了沈語的心頭。
她走過去彎下腰抱了抱他。
摸到他已經瘦骨嶙峋,心中更是悲慼不可言說。
“好了,回來就好了。”顧知行走上前,將一張毯子披在了顧景旭後背上,推著他的輪椅,看著沈語,“你進去看看霍司橋吧。”
“好。”
沈語朝霍司橋的臥室走去,不隻是瑜念在這個小院兒裡,吳菲菲也在,幾天不見,她們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下去了,就像是花兒經曆了風霜凋零了。
門推開。
沈語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見到霍司橋如此不帥氣的一面,他躺在床上,身上沒有插管子,但是浮腫得厲害,一張臉因為浮腫都快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
不過他幽默依舊,“沈小語,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沈語從來沒有哪一刻,希望霍司橋能一直這樣幽默開朗下去。
人可能就是這樣賤性吧,明明還能長相廝守的時候不珍惜,一定要等到瀕臨失去的那一刻才驚覺自己錯過了什麼。
沈語走到床邊,看著霍司橋嘴巴乾出血痂了,拿起邊上的杯子給他倒了杯水,“喝點水吧?”
“語寶,他現在不能喝水了。”瑜念接過沈語手裡的杯子,去拿了一枚冰塊過來,然後輕輕的放在霍司橋的嘴唇上。
沈語這才知道,原來腎臟,肝臟出了問題的人,是不能喝水的,日常輸液用藥的水他們的身體就已經承受不住了。
多麼諷刺呀。
人是水做的,但是霍司橋卻得了一種不能喝水的怪病。
而即便是控製著每天水的攝入量,他卻還是腫得很。
瑜念給霍司橋三塊冰塊,霍司橋咀嚼著三兩下就吞了,還是不夠,他抓著瑜唸的手嘶啞著聲音,“小魚兒,再給我一點……”
“霍司橋,醫生說每半天隻能攝入這麼多的水分,你不要一下子就吞了,之所以讓你吃冰塊就是想要你慢點攝入水分。”瑜念有些埋怨霍司橋。
霍司橋被說了,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閃躲了一下視線,但是嘴巴依舊不鬆口,“但是我就是口渴嘛,再給一顆好不好?小魚兒?”
“霍司橋!!”
瑜念突然火了,把手裡裝著冰塊的碗重重的放在了床頭,“你口渴是吧?那你把這一碗冰塊都吃了吧,吃了你就不渴了。是我不給你吃嗎?是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上次你偷喝水的下場你忘了嗎?”
就兩天前。
霍司橋實在是沒忍住,晚上哀求吳菲菲,偷偷喝了半杯水,結果第二天被髮現的時候體內器官被水腫壓迫得更進一步衰竭了。
瑜念也不想每天每夜都承受霍司橋的哀求,就算不是醫生,她也明白一個人對水的渴望有多強烈。
這段時間她衣不解帶的陪著霍司橋,或許是久病床前無孝子吧,她覺得自己真的快做不到了,快撐不下去了。
每天面對霍司橋想活下去的堅韌目光,又要承受他渴望喝水的哀求,雙重摺磨讓她已經連續很多天晚上一閉上眼睛耳邊就是霍司橋的哭喊聲。
再這樣下去,霍司橋沒死,她都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