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下一刻,野鶴道長提出的問題,讓我心中警覺起來。
野鶴道長問我。
“易道長,貧道聽逍遙說,你昨日對付殭屍時,無筆無墨,隨手就畫出了一道符,是真的嗎?”
毫無疑問,昨日發生的事情,馬逍遙已經告訴了這兩位。
我向兩位道長,他們臉上都掛著慈祥的微笑,但在他們眼神的深處,我卻隱約發現異樣的目光。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再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人,也能在眼睛中發現蛛絲馬跡。..
我語氣加重,嚴肅的說道。
“此乃獨門師承,晚輩不方便告知。”
換作正常的人,聽到這話,識趣一點肯定不會再追問下去。
可野鶴道長卻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既不方便口述,那可否為我們展示一下呢?”
這話著實有些不講理了,我眉頭微皺,心中思索該用怎樣的話語把對方的嘴給堵死。
一旁的馬逍遙似乎也覺得氣氛不對,他急忙開口問道。
“野鶴師叔,您熬的藥是不是快好了?”
閒雲道長似笑非笑的說道。
“應該是好了,我都聞到藥香味了,師兄,想要見識易道長的本事,不急於一時嘛,我們快去藥吧,萬一煎糊了,還得再來一次。”
兩位道長走了出去,馬逍遙急忙向我道歉。
“易兄,野鶴師叔就是這副不討人喜歡的脾氣,你莫要見怪。”
他惶恐的樣子,似乎也沒料到自己的師叔,會如此咄咄逼人。
我詢問道。
“馬兄,你不是太清宮的弟子嗎?既然那兩位都是你的師叔,他們為何不居住在太清宮?”
馬逍遙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似乎不太方便回答我這個問題。
他這副模樣,我直言道。
“既然馬道長不方便回答,那我就先告辭了,有兩位太清宮的前輩在,一定能夠解決眼下的麻煩。”
說完,我抱了下拳,扭頭就走。
我這招叫以退為進,馬逍遙著急找我來,肯定是自己解決不了,才需要我來幫忙。
果不其然,我房門還沒走出去呢,馬逍遙趕緊上前把我拉住。
“易兄莫要生氣,我告訴你就是了。”
他往外瞥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道。
“閒雲、野鶴兩位師叔,以前的確是我太清宮的人,隻是幾年前,他們犯了錯誤,被師爺給消了道籍,趕下山來。
我這次之所以找他們,是因為我的師父、師爺,都去重陽宮交流去了,要過好一陣才能回來,龐小土命在旦夕,我不得已,才來求助兩位師叔。”
馬逍遙眼神清澈真誠,不像是在說謊。
我問他。
“那你知道兩位道長,為什麼被趕出太清宮嗎?”
馬逍遙搖頭。
“不知道,我也問過師父,師父不肯透露太多,隻說兩人咎由自取。
不過兩位師叔對我極好,小時候師父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們兩人教我功課,所以我才會信任他們!”
知道了答案,我便沒有再鬨著要離開,剛剛隻是嚇嚇馬逍遙,蘇晴晴還有三十日的性命,想要救她,龐小土手中能封印惡鬼的古董,是很重要的底牌,還是要想辦法得到的。
我來到床前,仔細打量著躺在床上的龐小土,龐小土雙肩上的“無名火”已經全部熄滅,隻留頭頂的“無名火”還在燃燒。
我發現龐小土散發出的氣息很不對勁,似是少了某些東西,我伸手扒開他的眼皮一瞧,隻見他眼睛渾濁,呆滯無神。
這是缺魂少魄的表現!
我問馬逍遙。
“他丟魂失魄了?”
馬逍遙用力點了點頭,解釋道。
“昨日我們把龐老先生送到了殯儀館,將其火化,火化結束後,龐小土作為家屬,要去焚化室將骨灰裝壇……”
我點了點頭,這是火化遺體的流程,並無不妥。
馬逍遙繼續道。
“我在外面等他,等著等著,突然察覺一道很濃的煞氣從焚化室傳來,我趕緊衝進去,見到一隻渾身上下長了無數張臉的惡鬼,正在把龐小土的魂魄從身體裡往外扯!
我急忙出手,把惡鬼給嚇跑了,但龐小土三魂七魄被其奪走了一魂三魄,然後……他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聽完馬逍遙的描述,我的心立馬沉了下去。
一般來說,魂魄丟失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受到驚嚇,魂魄自己丟失,這種情況多見於孩子,並無大礙,民間各地都有“叫魂”的法子,多數都能把魂魄叫回來。
第二種,是魂魄被邪煞之物奪去,這種情況最為危險,因為魂魄被邪煞之物所挾持,不管用什麼方法,都是叫不回來的。
想要救龐小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融合鬼,把龐小土的魂魄搶回來!
就在這時,閒雲、野鶴兩位道長走了回來,野鶴道長手裡端著一碗藥,藥香味讓我很熟悉。
我脫口而出。
“定魂湯?”
閒雲道長誇讚道。
“易道長真是博聞強識,不光符籙畫的好,道醫也很擅長。”
所謂道醫,是道士數千年來為追求長生,與中醫融合所創的獨特醫道。
師父教了我十幾年,但凡與道家有關的知識,一股腦的塞給我,他說我現在不理解也沒關係,總有一天,等我讀完萬卷書,行完萬裡路,這些知識自會融會貫通。
我沒接閒雲道長的馬屁,而是繼續問道。
“定魂湯確實能給丟魂失魄之人續命,可等藥效過去,若丟失魂魄未歸,服藥者必死無疑!
你們給龐小土喂此藥,可是已經有辦法尋到奪走他魂魄的融合鬼?”
閒雲道長依舊微笑。
“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有辦法,將融合鬼引來……不過……”
他話鋒一轉。
“易道長應該知道,我們全真一脈重修行輕符籙,雖然也會畫一些簡單的道符,但畢竟不是強項。
定魂湯想要生效,需一藥引,名為定魂符,還請易道長不吝出手,救龐先生一命。”
閒雲道長的話,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如果不是野鶴道長剛剛的話讓我提前警覺,我還真有可能上套。
這兩位道長,是費儘心機的想要讓我展示《天授寶籙》。
我暗中觀察兩人,他們的站位一左一右,剛好堵住房門。
此情此景,他們心中打什麼主意,我豈會猜不到?
於是我微笑著應了下來。
“沒問題。”
我扭頭對馬逍遙說。
“還請馬兄為我準備符紙與筆墨。”
野鶴道長語氣不悅。
“你不是不用紙筆,也能畫符嗎?”
這傢夥,還真是裝都懶得裝了,連“道長”都不肯叫了。
我依舊保持微笑。
“無紙筆畫符,太耗修為,等會兒把融合鬼引來,我如何應敵?兩位想見我師門絕學,莫要心急,對付融合鬼時,兩位一定能見到。”
閒雲道長嗬嗬一笑。
“易道長說的沒錯,師兄,你這愛著急的脾氣,是該改改了。”
馬逍遙給我找來了紙筆,我研好硃砂墨,背對著幾人,飛速寫下幾筆。
閒雲和野鶴急忙湊上前,而我,則是把第一張符紙攢成球,感歎道。
“好久沒畫定魂符了,筆順都畫錯了,真是丟臉。”
說完,我再次揮筆,畫下第二道符。
這一次,我沒有任何失誤,不過片刻功夫,一道完美的定魂符便躍然紙上。
閒雲和野鶴的眼神變了,眼中滿是震撼。
正常的畫符,可不是像我這樣,提筆就來,準備工作極為繁雜,他們雖然沒有見到我以指畫符的本事,但我現在露的這一手,就足以打破他們對符籙一道的認知。
我把定魂符拿起,主動遞到閒雲和野鶴兩人面前。
“兩位前輩,晚輩畫的符,可有什麼紕漏?”
閒雲和野鶴拿著我畫的符,仔細打量,如獲至寶。
見他們注意力都在符上,我悄悄把剛剛畫的第一張符,塞進蘇有武的手心中。
我開口道。
“有武大哥,等會兒我和三位道長,要與惡鬼搏鬥,你不懂術法,還是去道觀外面等我吧!”
蘇有武的智商雖然比不得他父親和弟弟,但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好多年的老油子了,他早就發現這裡的氣氛不對,此刻我一開口,他立馬附和道。
“好!我在車裡等你!”
說完,他毫不遲疑的離開了,我用的理由很正當,加上閒雲和野鶴兩人沒把蘇有武當回事,沒有阻攔。
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偷偷塞給蘇有武的符上,寫了三個字——搬救兵!
蘇有武一定得懂,隻是他把人喊來最少需要一個小時,因此,我還得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
但閒雲和野鶴肯定不這麼想,蘇有武前腳剛走,閒雲道長便開口道。
“易道長,龐先生情況危機,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救人如救火,我沒理由拒絕,隻能答應下來。
我拿回定魂符,唸了兩句符咒後,將符扔入藥湯。
符紙浸水,上面的符跡立馬溶解,與藥湯合二為一。
在道家,這種把符與湯藥共飲的方式稱之為“符水”,是道醫治病常用的手段。
我端著符水來到床前,馬逍遙扶起龐小土,我捏開他的嘴,把符水給他灌了下去。
符水入肚,龐小土的臉色紅潤了許多,呼吸也變得有力了一些。
“有效果了。”
我剛準備把碗放下,卻見野鶴道長從懷中掏出一張巴掌大的麪餅,笑眯眯的說道。
“既然符水已經服下,那我們進行下一步吧!”
說完,他掰下一塊麪餅,塞入龐小土的嘴巴裡!
無儘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