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沒有答覆。
但她的手被他握緊了,他的指尖粗糲溫熱。
“老子沒那麼好。”
他終於開口,聲線極沉,似乎壓抑著什麼情緒。
鹿之綾有些擔憂,又聽他道,“不過,我第一次覺得這山順眼了點。”
聞言,鹿之綾才放心地笑了。
……
可能是覺得去第一站的感受還不錯,鹿之綾要去他第二個住過的地方時,阿唐沒有拒絕。
鹿之綾也是到這一刻,才知道阿唐當年被婆婆的子女賣給了一個屠戶,他住在屠宰場的狗籠裡長達數年,直到火災,他才逃脫出去。
屠宰場已經是一片荒地,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鹿之綾靠著阿唐在雜草叢生間的石頭上坐下來。
空氣中早已沒有當年屠宰場血腥、騷臭的味道,隻剩下草木的香氣。
時間好像抹平了一切,又好像沒有抹平。
畢竟阿唐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傷痕。
鹿之綾把頭靠到他的臂膀上,阿唐的身體僵了僵,隨後又鬆弛下來。
“他們都說,那場火是我放的。”他道。
“不是你。”
鹿之綾沒有一絲的猶豫。
“為什麼覺得不是我,我被關那麼多年,天天被逼著放血剝皮,宰羊卸羊,吃著狗都不吃的食物,我不該反抗麼?”
他沉聲道。
蘇離和湯薇知道他的過去後,就覺得是他放的火。
“如果你小時候就有了反抗的心,長大後又怎麼會讓自己淪落到自己那個境地?”
如果他懂反抗,他不會在碼頭奄奄一息,不會被她撿到。
他看著凶狠,其實善良得無藥可救,連喜歡做的事都是養她,沒有自己……
“你說的我好像是個傻子。”
阿唐嗤笑一聲,有些自嘲。
“那以後别做傻子了。”
鹿之綾淡淡地道,“我以前家裡關係很簡單,但我從我奶奶那裡聽過不少八卦,豪門裡多的是內鬥,像文藍姐這次受傷,我就覺得不一定是你父親下的手。”
“……”
阿唐低頭看向她,怎麼突然跳到這裡了。
“你父親一直在找你,說明他對你是有情感在的,決絕地把你身邊的人都打殘打死隻會讓你對他生出無法彌補的隔閡,他是一個到達頂層的商人,他不會乾這種買賣。”
鹿之綾說道,“如果不是他,那背後下手的人懷著什麼心思可想而知,不得不防。”
“老子又不回去,管他們想做什麼。”
阿唐道,他對豪門沒有想法。
鹿之綾笑了笑,抱著他的胳膊站起來,“我們去第三站吧。”
跟趕路似的。
阿唐察覺她的著急,眉頭擰了擰,“天色都暗了,先去吃晚飯。”
“我還想吃你以前覺得好吃的。”
“……”
阿唐無奈地揉揉她的發心,拉著她離開。
……
阿唐沒有固定的第三站,從屠宰場出來以後,他在外面流浪了很久。
橋下、垃圾站旁、開放式公園的樹下……她能想象不能想象的地方,他都睡過,什麼垃圾也都吃過,茫茫然然地活著。
直到進了孤兒院。
孤兒院還在,還翻修過,牆上留著新刷漆的濃烈味道。
鹿之綾坐在孤兒院馬路對面的花壇上,吃著阿唐從孤兒院裡“買”出來的飯糰。
阿唐沒找人買,直接翻牆進去拿的,但聽她的話留下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