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黏膩。
穀娜的手指冰涼,涼得她心顫。
“不要……自責,知道你哥心裡……還有我,我就不想活了。”
穀娜的眼含著淚水,也含著笑。
她本身就是軟弱的人,鹿景承甩她時一點都沒說錯。
恨著這個男人,她可以活下去,不恨,她就活不下去了。
“不要……”
鹿之綾不住地搖頭,接受不了她這種想法,“大嫂,我隻剩下你一個家人了,你再堅持一下,你陪陪我,就當替我大哥陪陪我好不好?”
她說著,哽到聲音最後全部啞在喉嚨裡,眼淚不斷往下掉,和血混在一起,臟了臉龐。
她無法接受再失去一個家人。
她失去的已經夠多了。
寂靜的夜裡,車子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
薄妄單手開著車,聞言,抬眸朝後視鏡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張哭得亂七八糟的臉。
什麼玩意?
穀娜躺在鹿之綾的腿上,用儘力氣動了動手指,觸碰她的臉,“小七,你比我勇敢,我不行,活著的人……永遠是最痛苦……的那一個,我……我不想做那一個。”
“不要——”
鹿之綾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隻拚命搖頭,隻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穀娜笑著看她,淚水從眼角滑落,她說得越來越吃力,聲音越來越小,“對不起,說好……要陪你回江南,做不到了。”
“……”
“小七要好好……活著,要享儘……萬千寵……”
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完,穀娜便闔上了眼睛。
眼角的淚水還沒乾。
車子停在醫院的大門口,醫院外的救護車紅藍燈光閃爍,一群醫務人員推著擔架火急火燎地從裡邊衝出來。
車門被拉開,大家都愣住了。
鹿之綾呆呆地坐在車裡,還握著穀娜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臉上、身上全是血,看著觸目驚心。
她懷裡的人已經沒了動靜。
薄妄回頭看向她,又看一眼穀娜。
他就知道,這女人活不了。
他沒把這話說出口,隻看著鹿之綾,沉聲道,“把人交給醫生,看看是自己割的腕,還是被人割的。”
“……”
鹿之綾像是什麼都聽不到一樣,隻一動不動地坐著,雙眸呆滯。
一個醫生從車門前探身進來,想把人帶出去。
鹿之綾一把抱住穀娜,沾著半邊血的臉面向醫生,死死瞪過去,像在看一個要和自己搶珍貴寶物的敵人。
“……”
醫生被她嚇到,杵在那裡不知道怎麼辦。
鹿之綾緊緊抱住懷裡的人,抱住最後的一點溫度。
“她死了,你抱著隻會讓她的身體爛在你懷裡,臭在你身上。”
薄妄看著,淡漠地開口。
才認識多久,有必要為這個女人哭成這樣?
“……”
鹿之綾蝶羽般的睫毛顫了顫。
薄妄冷冷地睨一眼醫生,那醫生吸一口涼氣,鼓起勇氣從鹿之綾懷裡搶人。
鹿之綾僵硬地坐在那裡,沒有再動,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穀娜一點一點從她懷裡被帶離。
她滿身的血,留不住一點暖意。
她沉默地看著穀娜被他們抬到擔架上推走,紅藍光閃動著落在穀娜的身上。
他們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醫院大門口。
就好像穀娜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車門自動合上。
下一秒,薄妄調轉車頭直接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