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律渾身一僵,急聲問:“我爸現在怎麼樣?”
陸老爺子緩了口氣,沉穩道:“你爸爸剛被帶走談話,等他回來才知道情況。你現在不要回帝都,暫且在國外避避風頭,陸之律,你以前不聽話也就罷了,這個關頭,你不要再給我惹事了
“……”
陸之律怔在那兒,沒開口。
陸老爺子又說:“你現在最好祈禱,南建安生前沒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他頂著我們家的名義,所做的每一樁生意,都有可能害得你爸爸和陸家萬劫不複!”
老爺子的聲音,有些疲憊,滄桑感撲面而來。
這是第一次,陸之律這麼直面的感覺到自己的爺爺真的老了。
他心跳往下沉,手指不由握緊電話,難得的順從:“好,我知道了,有任何事,給我打電話。你心臟不好,趕緊休息吧。鐘叔在不在你旁邊?”
“你就别操心我了,隻要你不讓我操心,我就沒什麼事!記住,這陣子千萬不要回來,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爸爸頂多是違.紀,在留.置室反思一陣子也許就過去了。但你,這期間,千萬不要再跟那個南初聯絡,之律,爺爺以前從來沒求過你什麼,現在算爺爺求你,行嗎?”
陸之律沉默了好半晌,再開口時,嗓音都啞透了:“好
……
掛掉電話後,陸之律又看一眼那串號碼。
手指在那串號碼上方,停留了幾秒,左滑,刪除。
他將手機摔到辦公桌上,往身後的大床倒去,周身氣壓頹廢又沉重。
沒想到有一天,家裡會因為他而出事。
也沒想到,一向對他嚴厲至極的爺爺,如今為了保全他,殫精竭慮。
一時間,深深的自責感像是海嘯一般,將他吞沒。
三年前,賭氣娶南初,到底是他錯了。
陸之律閉上眼,彷彿一葉孤舟,在洶湧海面隨波逐流,這一刻,所有東西失去了掌控,像是猛獸一般,朝他反噬。
他的爺爺,他的父親,甚至是整個陸家,都在為他不自量力的行為買單。
睡意全無。
在法國出差這段日子,他每天準時打電話回老宅,詢問情況,但陸卓遠一直沒回來,情況比想的要複雜。
但陸老爺子到底是疼這個獨苗孫子,在電話裡不停地叮囑他,叫他别回來,哪怕是去周邊國家散散心也好,等風頭徹底過了再說。
這陣子,陸之律過得人不人,鬼不鬼,瘋狂工作,酗煙酗酒,沒了往日的吊兒郎當和浪蕩不拘。
但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憔悴。
他結束併購案的合作後,沒接到老爺子的回國通知,在法國像個孤魂野鬼。
這日,接到一通電話。
他起初不知道是蘇經年的號碼,如果知道,他不會接。
電話一通,蘇經年問他:“你把南初逼去哪裡了?”
陸之律聽了覺得可笑,“我和她已經離婚了,她去哪裡,你不該來問我,更不是我逼得她。是你和她,在逼我
蘇經年找了她許多日子,但一無所獲,如今語氣有些衝:“你一點也不關心她去哪裡嗎?”
陸之律冷笑了聲:“我不找你們算賬,你們就該燒高香了。現在你來質問我?”
“可她還懷……”
陸之律現在沒半分心思聽他說這些,直接掐斷了電話。
蘇經年再打過來的時候,他看著那串號碼,眼底全是冷漠和厭棄,直接將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陸家要是真出什麼事兒,南初,她最好繞著他走。
……
一個月後,禦景園內。
薄寒時和喬予正在佈置婚房,小相思也從南城過來湊熱鬨,不停地吹氣球,家裡一片喜氣洋洋。
門外,來了幾個穿著便服的人員。
他們亮出工作證:“你好,我們是證監會的,有人舉報,你違規操縱股價,請配合我們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喬予一怔,擔憂的看向薄寒時,下意識攥住了他的手。
薄寒時安撫她說:“沒什麼大事,我跟他們走一趟,你跟相思在家等我
這陣子,陸家出了點事兒,他都知道,所以沒什麼意外。
查陸之律,捎帶著也調查到他頭上了。
不過,能查到他頭上,八成是有人背後攪動。
小相思跑過來,“爸爸,你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薄寒時揉揉她小腦袋,說:“不確定,你在家要照顧好媽媽,跟媽媽要好好吃飯
等證監會的人把薄寒時帶走。
喬予站在門口,手指攥緊了門框,面色泛白,細細想了一圈,想到江嶼川頭上。
一定是他。
剛想吩咐張媽看著小相思,她要出去一趟,找江嶼川問個清楚。
電話就響了起來,是南初打來的。
“予予,我進舟市當地的電視台工作了!面試通過了!”
她聽上去心情不錯。
喬予也為她高興,隻是薄寒時被證監會的帶走,聊天中,她有點心不在焉。
被南初發覺了:“予予,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喬予說了原委。
南初也怔住了,“你是說,陸家也被查了?”
喬予應聲道:“嗯,陸之律的父親已經被留置了小半個月,現在還不清楚什麼情況。薄寒時剛才被證監會帶走,我以為是江嶼川舉報的,可又不太對勁,這件事是從陸家開始查的,江嶼川要報仇的話,應該會直接衝著薄寒時來,不該衝著陸家去
南初聽出事情嚴重性,也有些著急了:“留置?這麼嚴重?那……那陸之律呢?他也被證監會的人帶走了?”
“陸律師在國外,陸老爺子沒準他回來,暫時沒事。隻要他父親那邊沒什麼,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但現在薄寒時也被帶走了,這樣吧,我現在去陸家一趟,我去問問陸老爺子什麼情況
南初隱隱感覺不安,“那如果你問到情況,記得告訴我一聲
“好
掛掉電話後,南初也走神了。
孟靜怡做好飯,叫了好幾次,她置若罔聞。
……
這邊,喬予到了陸家,在書房跟陸老爺子談了半個多小時,弄清原委後,便急匆匆的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大概是餓了有一陣子,又心急,怕證監會那邊出事,真的給薄寒時來個什麼量刑,腦袋一陣暈眩,眼前黑了過去。
背後,鐘叔驚呼:“喬小姐!”
喬予醒來的時候,薑嵐正端著紅糖雞蛋羹喂她。
見她臉色好一點,薑嵐鬆了口氣:“總算醒了,嚇死我了
喬予剛想說什麼,看見那碗中的白雞蛋,一股腥氣浮上鼻間。
“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