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崔公公猛的轉身,指著柳雨璃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似是被說到了痛處。
柳雨璃步步緊逼,再次開口,“午夜夢迴之際,公公可曾聽到先帝那失望而又痛心的歎息?”
崔公公雙手抱頭,整個人踉踉蹌蹌地跌坐在雪地裡,眼淚奪眶而出,邊哭捶打胸口,“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黑袍準備上前攙扶,被柳雨璃那冷冽的眼神瞪了回去,隻好與春生並排站在原地。
柳雨璃任由崔公公痛哭流涕,冷眼旁觀。
果真被自己猜中了,崔公公對當年的事,必定知情。
“是老奴對不起先帝爺!是老奴的錯!老奴錯了!”崔公公跪在雪地裡,衝帝王陵方向不停磕頭。
壓抑多年的愧疚、懺悔、自責一時湧上心頭,在這一瞬間,終於得到宣泄。
“老奴罪該萬死!老奴這就以死謝罪!”崔公公突然掏出修剪枝葉的鐵剪刀,朝自己的心窩刺去。
柳雨璃欲要上前阻攔,突聞“唰唰——”兩聲。
不知從何處飛來兩粒石子,不偏不倚正巧打在崔公公的手上。
崔公公吃痛丟掉剪刀,手面又紅又腫。
柳雨璃抬眸環顧四周,一片寂靜,空無一人。
究竟是何人?為何出手救下崔公公?
看來自己被人跟蹤了,方才所說的話,也定被人聽了去。
此人武功高強,兩粒石子可當暗器,卻隻救下崔公公,沒有對自己動手……
柳雨璃一時分不清是敵是友,不能掉以輕心,“帶公公回屋說話。”
“是。”
黑袍人和春生攙扶著幾近暈厥的崔公公走進屋子。
臨近門前,柳雨璃忽然駐足,隻覺得背後有人回眸望向牆頭。
那朵朵嬌豔欲滴的紅梅,隨風飄搖,與牆頭同高,在如火雲般的梅花掩映下,眸底一片赤紅,什麼都看不真切。
她收回視線,緩步朝屋裡走去。
崔公公身上的棉袍被雪水打濕,坐在圍爐旁烤火,嘴裡喃喃自語,“老奴該死,老奴有罪。”
柳雨璃面色緩和幾分,“隻有活著才能贖罪,公公一死了之,才是真的愧對先帝。”
崔公公老淚縱橫,“老奴也是逼不得已!十幾年了,連一個安穩覺都沒睡過!老奴自知有愧,要想贖罪,談何容易?”
這十幾年裡,他每天都在與自己鬥爭,苦苦掙紮,一邊是先帝的遺命,一邊是先帝期許的兄友弟恭。
一旦他說出實情,定會有手足相殘的那天。
那是先帝不願看到的,既然從一開始就錯了,不如就這樣錯下去。
柳雨璃沉聲問道:“你是先帝身邊的貼身內侍,又是大內總管,先帝心中所想,你再清楚不過。先帝心中的儲君人選,究竟是皇上,還是王爺。”
崔公公心亂如麻,不知當講不當講……“可如今坐在龍椅上的人,是皇上。”
“那是弑父上位的亂臣賊子,是殘害胞弟的劊子手!”
崔公公瞪大雙眼,“這……這,原來王妃知道內情?”
柳雨璃也不否認,直言道:“我雖略有耳聞,但還缺一個名正言順的信物。先帝當年可留有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