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婦冷笑,往地上不屑地啐了口口水,轉腳進屋砰地把院門又關上了。
有這一遭,其他人也沒敢繼續圍在外面高談闊論再往人傷口上撒鹽。
免得哪句話不小心說錯,把人家惹急了眼真衝上來拚命,到時候死了命也是白丟。
此時蘇家人已經全部坐回堂屋。
火盆子裡的火已經熄了,冰冷空氣吸進鼻腔,冷得心肝脾肺腎都在疼,可誰都沒心思重新生火,麻木的坐在那裡,一個個跟失了魂般。
因為甜寶的到來,家裡境況開始有點好轉,剛剛重新生出希望,一家子滿懷憧憬,隻等來年開春,大家齊心協力把日子過紅火。
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淡安穩。
現在春天還沒到,他們先等來了一紙流放公文,批下了他們後半生命運。
流放啊!
身上背了罪名,從今往後,他們就是罪籍!隻能在流放之地待到老死,死了也不能葉落歸根!
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子孫後代也隻能固守在那個地方,做無根浮萍!
什麼憧憬什麼希望,全沒了,他們的未來隻剩晦暗跟絕望。
蘇老婦走進堂屋,一雙眼睛紅得滴血,咬碎了牙也沒能忍下滿腔怨憤。
她手往老漢背上一下一下用力拍打,眼淚在臉上斑駁縱橫,嚥著苦水低吼,“你那是什麼親戚?啊?到底是什麼親戚?飛黃騰達的時候咱半點光沾不著!出事了倒要咱跟著一塊背鍋!他們高門蘇家不是高貴麼?不是壓根看不上我們這等窮親戚麼?咋不跟咱斷絕關係?螞蟥尚隻是吸血,他們那家子是吸人命!他們是想要老婆子的命啊嗚嗚嗚!我們蘇家要怎麼活!”
蘇老漢臉色灰敗一聲不吭,任由老婆子捶打。
事已至此,他們隻能認命。
蘇安等三個小娃子早被這場面嚇得白了小臉,縮在爹孃懷裡惶恐發抖。
“爹,娘,什麼是流放?我們會死嗎?”小小的蘇安,緊挨在爹懷裡,小手害怕的緊緊攥住爹爹衣襬。
蘇文武蘇年紀又更小些,駭怕之餘咧著嘴直哭。
蘇大把兒子攬住,眼眶發紅,牙關緊咬著,嗓音堵得發不了聲。
蘇二一家四口也抱在一處,六神無主。
最後還是蘇老婦最先冷靜,用力抹掉眼淚,把始終安安靜靜的小孫女抱過來,深吸一口氣,“公文已經下了,怎麼哭都沒用,隻要還有一口氣,咱就得好好活著!老大,老二,去鎮衙領流籍!月蘭,大香,收拾重要東西,今天咱就得出發,否則上面追究起來,咱們就是罪加一等!”
頓了下,她神色又冷厲下來,眼睛環視一遭,“外面說的那些渾話聽聽就算,甜寶姓蘇,是我蘇家人!誰敢信了那些鬼話,别怪我秋後算賬!”
“娘,您不用特地打殺威棒,我們曉得!”
“哼,老婆子偏不信邪!什麼狗屁災星,咱甜寶要是災星,所有災老婆子一人扛了!”天籟小說網
一句話震盪人心。
蘇家老小立刻鏗鏘應話,“一起扛!”
劉月蘭淚眼迷濛,呆呆看著婆婆,心頭苦楚漸被感激取代。
隻要有婆婆在,這個家就有主心骨,不管在什麼地方什麼境地,家都不會散!
這一瞬她突然覺得,流放便流放,也不是什麼天大不能過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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