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儘管這一行為在致使兩邊的進展都頗為順利，非但讓‘他’幫助蕾莎奪回了凱沃斯家族並一極快地速度吞併了血翼家族，甚至還讓‘他’在沒耽誤任何事的情況下完成了考古家協會那邊大型區域任務的一階段，卻也並不是沒有半點副作用。

其中，最為直接的副作用就是確實沒什麼事，所以乾脆讓出了大部分遊戲時間的，人格為絕對中立的‘黑梵’，他算是被依奏給徹底盯死了。

這並不奇怪，要知道墨檀這位便宜學妹原本就對他的身體狀況持悲觀態度，尤其是那次在決戰打完之後的長時間昏迷，更是讓依奏揪心揪的不行，在那之後，儘管墨檀確實醒了過來，而且無論是騎士長格林·提瑞乃至苦修者湯姆都沒有看出他有哪裡不健康，但依奏還是放不下心。

墨檀醒著時，她就隨叫隨到甚至不叫也到的任聽差遣，從端茶倒水到洗衣疊被統統一手包辦，彷彿想把自家前輩培養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人般拚命努力著。

墨檀離線時，她也寸步不離的守在對方身邊，每天傍晚紮營的時候，依奏都會心靈手巧地將自己那頂帳篷支成一張無論是面積、舒適度還是時髦值都頗為在線的床，以取代那條相對比較咯人的毛毯。

總而言之，這一路無論是衣食住行哪個方面，依奏都通過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自家前輩照顧得無微不至，如果墨檀不是玩家的話，這幾天下來他至少得胖上三斤。

毫無疑問，在絕大多數人眼裡，能有一個又養眼又懂事的乖巧學妹每天如此照顧自己簡直是最高段位的幸福，但當前人格下的墨檀卻並不這麼覺得，至少沒完全這麼覺得。

在‘幸福的煩惱’這一句式中，煩惱終究還是煩惱，幸福總歸隻是點綴。

他還沒有邁過自己心中的那道坎，甚至可以說是連爬都還沒爬起來。

壓抑了不知多久的情緒在蘇米爾一戰中爆發了出來，讓墨檀本就滴水不漏的作戰風格變得更加犀利，除了漏算了一個湯姆之外，他幾乎全程將綜合戰鬥力要強蘇米爾側不少的耳語教派一方牽著走，後來更是利用打了差不多三個月醬油的聖教聯合北伐軍製衡住了邪教徒主力，營造了雙線優勢的大好局面，所以儘管作為戰局奠基者的他最後陷入了昏迷，兩邊依然沒有出現絲毫動盪，紛紛取得了統治級的勝利。

在那之後，姑且算是宣泄完了情緒的、絕對中立人格下的墨檀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空虛，在蘇米爾一役塵埃落定之後，已經沒有理由和藉口讓自己分心的墨檀開始重新被心底那份情愫所支配。

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正如他在自己另一個人格下所說的那樣，前段時間拚命用作戰來填充自己的‘黑梵’非但沒能解決問題，甚至還在用完了藉口後比之前更加消沉了。

說是多讓一些時間給最近正在忙的‘檀莫’和‘默’這兩個角色，但歸根結底，終究還是墨檀在絕對中立人格下時的逃避選項罷了。

而這些，從幾個月前開始就一直關注著‘黑梵前輩’的依奏並非沒有感覺。

儘管女騎士並不知道為什麼前輩那風輕雲淡的表象下潛藏著多少陰霾，但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多少做些什麼。

至少，不能讓前輩經常一個人。

因為人在隻有自己的時候總喜歡胡思亂想！

儘管知道前輩是異界人，湯姆大人也表示前輩的身體狀態沒有任何問題，但同樣是異界人的忘語殿下和火焱陽先生可從來都不會像前輩那樣經常失去意識幾個小時，這是否代表著儘管自己的黑梵前輩沒問題，但身為異界人的黑梵前輩身體狀況令人揪心呢？

好吧，就算不是那樣，就算前輩能如己所願，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健康的不得了，他給人的感覺也很糟糕，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因為什麼，但人在這種時候往往都是希望被陪著的，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想要讓人陪著的。

格林前輩總喜歡嚇唬人。

苦修者閣下長得太難看。

其他人也都不怎麼放心。

那個蹭車的財富聖女更是絕對不可以靠近前輩半步！

【所以，隻有我了啊。】

如此想著的依奏，義無反顧地擔任起照顧黑梵牧師的大任，沒人反對。

……

“像她和火焱陽一樣早睡早起麼……”

墨檀乾笑了一聲，對依奏做舉手投降狀：“這個著實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女騎士則是甜甜地笑了笑，莞爾道：“前輩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的，隻要在回到光之都前允許我一直照顧你就行。”

“我壓力很大的。”

墨檀歎了口氣，將視線從面前這個把自己的性别定義為‘騎士’，完全沒有女孩自覺，至少沒有漂亮女孩自覺的依奏臉上離開，轉身向帳篷外走去：“一起出去透透氣吧。”

之所以會招呼依奏，完全是因為就算不招呼她也會自顧自地跟過來。

之所以要離開帳篷，是因為墨檀並不想和自己這位漂亮的便宜學妹長時間呆在同一個面積算不上大且到處都充盈著後者體香的空間內。

作為一個取向、審美都很正常的男人，墨檀並不想對自己太過苛刻，所以完全沒打算考驗自己的意誌力。

還是那句話，對墨檀（絕對中立人格限定）這種不久前剛才感情方面受到了巨大打擊，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的男人來說，依奏這種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溫柔乖巧善解人意的女孩殺傷力極大，就算她並不是與墨檀同一維度的玩家，而是無罪之界中土生土長的npc，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也依然存在著致命的吸引力。

當然了，吸引跟勾引是兩碼事，就目前而言，要是墨檀真對依奏產生了什麼非分之想的話，儼然已經化身為黑梵牧師/忘語聖女cp頭子的女騎士絕對會陷入混亂，並在人天交戰一番後主動疏遠墨檀。

結果恰恰因為墨檀沒這個想法，依奏這段時間卻是越來越對他寸步不離了，雖然出發點是好的，能看出後者心情壓抑的洞察力也值得誇獎，但卻不可避免地讓後者陷入了巨大的煎熬。

所以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墨檀今天依然會在簡單吹上十幾分鐘的風後向依奏表示自己累了，然後回去躺到那張讓他覺得分外不好意思的‘床’上，然後離線、出艙、上廁所、衝咖啡、主動換人格或者直接去睡覺。

通常情況下他都會是會主動換人格的，一方面是因為‘絕對中立’狀態下的墨檀無論轉向哪個人格都不會對自己造成多大負擔，另一方面則是他很清楚無論是‘黑梵’、‘檀莫’還是‘默’每天的遊戲時間都太少了，睡覺太虧。

【一會兒還是玩‘檀莫’號好了，考古家協會那邊的任務要明天才可能開始，不如去找一趟那個給血翼家族幫了不少忙的鍊金師……嗯，也不知道蕾莎有沒有找到那個人。】

任由依奏將毯子披在自己肩頭，墨檀很是刻意地沒有去思考跟‘黑梵’有關的任何事，就這樣在那水分子過於充盈的晚風中發散著思維。

然後，一個挺拔、消瘦、看不清臉的身影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墨檀身邊。

“睡得不錯？”

苦修者湯姆在依奏看不清的角度轉頭衝墨檀笑了笑，經過這幾天的接觸，他大致已經推斷出了這位年輕的牧師小夥跟忘語聖女一樣，是出於某種原因看不清自己本來面貌的人，所以在與墨檀相處的時候便隨意了許多。

要換個人的話，發現湯姆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而且還咧嘴衝自己笑的話，十個裡得有八個‘嘎’一聲就抽過去，還有倆嘎都嘎不出來就抽過去的。

“睡得還好。”

聽出了湯姆語氣中的笑意，墨檀對面前的馬賽克也報以微笑：“湯姆前輩也是出來吹風的？”

而依奏則恭謹地向湯姆俯身行禮，頭垂的很低很低。

“那倒不是，畢竟因為這副尊榮的關係，我並沒有養成這種健康的好習慣。”

湯姆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對墨檀正色道：“我特意是來找黑梵牧師你的。”

墨檀微微一愣：“啥事？”

“潔萊特騎士。”

湯姆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

依奏立刻站直身體。

“迴避。”

“是！”

因為對湯姆完全信任，所以依奏非常痛快地就離開了，直接轉身回到了……墨檀的帳篷裡。

“湯姆前輩？”

墨檀皺了皺眉，忽然產生了一股微妙的、不祥的預感：“是什麼事？”

“簡單來說，是有兩個訊息要告訴你。”

湯姆宛若呼吸般自如地在兩人身邊佈置了一層不可視的屏障，淡淡地說道：“第一件事，出於保護你的目的，教派在聖教聯合高層相對含蓄地公開了你在蘇米爾的功績，儘管並沒有經過你這個當事人的同意，但包括教皇冕下和夏蓮殿下在內，大家都覺得隻有這樣才能保護好被某些人敵視的你。”

墨檀：“啊？”

“第二件事，就是鑒於你的功績，經聯合高層的一直討論，破例允許你這個低階神職人員參與不久之後將在學園都市舉辦的盛會，增長見聞。”

墨檀：“啊？”

“順便一提，同樣代表我們曙光教派的參與者還有忘語殿下。”

“啊！”

“驚不驚喜？”

“啊。”

“意不意外？”

“啊……”

第九百零六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