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你别這樣,你身體還很虛弱,要好好住院養著
她抓住男人的手,一起停留在自己臉上,不敢拿下來。
怕輕輕撥動一下,他就要摔倒在地。
文湛癡癡地盯著她,輕聲道:“你跟我回去,我就好好養傷
“文湛!”穆晚晴無奈又生氣。
“我那天跟你說的話,是深思熟慮過的,你不要再糾纏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那你跟誰是一路人?”
“我……”她停頓了下,“我就想一個人過,簡簡單單,自由自在
“嗬!”男人笑了笑,神色清冷,“現在說這話,是自欺欺人,還是掩耳盜鈴?”
嘗過那種轟轟烈烈相愛過的滋味,如何迴歸一個人的自由自在?
他走不出了,也不許她走出。
“晴晴……跟我回去,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不用擔心
文湛落在她臉上的手漸漸支撐不住,轉而按在她肩上,沉沉說出這話。
穆晚晴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心越發揪成一團,下意識扶住他。
“文湛,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你先回醫院行不行?”
“不行
“可是你這樣,你有沒有為别人想過?你父母會擔心的!還有孩子們,他們那麼小,需要爸爸陪伴照顧,你這樣子糟蹋自己的身體……”她漸漸哽咽,說不下去了。
男人低語:“那你就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回到我身邊
“……”
文湛執意按著她的肩,臉色沉沉,目光定定。
他的身體明顯越來越脫力,站在那裡都直不起腰來,扣著穆晚晴肩膀的那隻手,也越來越抖。
穆晚晴眸光緊縮,下意識往前一步,想成為他的支撐。
“文湛,你——”
她正要繼續勸說,男人突然像大廈將傾一般,朝她倒下來。
“文湛!”穆晚晴疾呼一聲。
沒等她求助,旁邊緊緊圍觀的人全都湧上來,幫她架住文湛。
可已然快陷入昏迷中的男人,竟還有力氣抱著她。
“跟我回去……回去,不許離開我……不許——”
他整個人扣在穆晚晴身上,腦袋搭在她肩頭,不斷呢喃重複。
“文總,你這樣很危險,還是先回醫院吧……”
“文總,你要麼先坐下來吧
“文總,你在流血,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
“文總——”
大家七嘴八舌地關心,都心急如焚,可卻沒人敢強行扒拉開兩人。
因為不知道文湛身上的傷在哪兒,怕太用力會導致他受到二次傷害,雪上加霜。
穆晚晴挺直腰板支撐著他,雙手護在他腰間。
她努力回頭想看看男人的模樣,可一轉頭,唇瓣刮過他側臉,印在他枯敗的唇上。
心頭劃過悸動,可她來不及細想回味。
“文湛……你聽話好不好?先回醫院,我求求你了……”
俞喬看著他倆對峙下去,又急又惱,對穆晚晴說:“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依他一回,跟他一起回醫院吧!”
“是啊,小晴,文總流血了,衣服都是血,這樣下去很危險呀!”葉歡看著文湛染血的衣服,嚇得聲音發抖。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意誌力啊!
居然能忍著斷骨之痛,內臟破裂之傷,強撐著出院走這麼多路。
這樣刻骨銘心的愛,為什麼不能廝守?
老天爺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
穆晚晴沒法低頭去看,可是聽到葉歡這麼說,腦海裡也能想象那幅畫面。
文湛越來越撐不住,即便瘦削,可畢竟身高骨架擺著。
當他完完全全壓下來時,她同樣瘦弱的身板支撐不住。
“文湛……文湛——”她不斷地低呼呢喃,身子顫抖著漸漸蹲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也跟著一起倒下。
穆晚晴的心都要窒息。
當即哪裡還記得先前說過的話,哪裡還記得兩人之間的阻礙。
就這一刻,如果自己能代替文湛,别說是受罪,就算豁出性命都行。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她一手挽回來扶著文湛的臉,淚如泉湧,不住地喊。
不知是誰回了句:“救護車快到了!很快就到!”
“文湛……你撐住,别睡,很快就去醫院了……我陪你去,陪著你,你撐住!”
見他意識漸漸模糊,穆晚晴扭頭一直看著他,不停地呼喊哀求。
兩人臉貼著臉,那黏在一起的濕潤,也不知是誰的淚。
一眾圍觀人群,若不是親眼所見,斷不敢相信如今還有這種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戀情。
文湛說不出話,眼眸已經深深闔上,但他手臂依然攬在女人腰間。
好像那個動作已經固話僵硬。
沒過多久,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趕到。
俞喬招呼了聲,大家趕緊讓開。
文湛被抬上擔架。
徹底昏死過去的他,手軟軟垂在一側搖晃。
“你陪他去吧!再這樣鬨下去,真會沒命的!”俞喬做為旁人都看不下去了,忙推了穆晚晴一把。
到這地步,穆晚晴還能說什麼,隻能跟上醫生的步伐。
救護車趕往醫院的路上,文湛短暫甦醒過。
當看到魂牽夢繞的人就在眼前,握著他的手黯然垂淚,他虛弱地勾了勾唇,露出極淡的一笑,再次陷入昏迷。
穆晚晴腦子裡一團亂麻,對當下、對未來完全混亂迷茫。
一片靜默中,她的手機響起。
將她從寒涼冰封的深淵中拉出來。
看著來電顯示,她不用接都知道所為何事。
蔣麗娟打來的。
她肯定是才發現文湛從醫院出逃,不見了。
“喂……”
她才出一個字,蔣麗娟義憤填膺的指責像雷劈一樣砸過來:“穆晚晴,文湛呢?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他傷得多重你知道嗎?昨晚才從出來,今天就不要命地出院——”
沒等蔣麗娟把話說完,穆晚晴不緊不慢地打斷:“我正在送他回醫院的路上
“……”
蔣麗娟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如此輕飄飄地迴應。
“你……你真是害人不淺!”實在找不到詆譭的話了,蔣麗娟隻能憋出這麼一句。
穆晚晴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
到底是誰害人不淺,她不想爭辯。
這場拉鋸戰,沒有贏家。
每個人都輸得一塌糊塗,實在沒必要互相怪罪。
收起手機,她重新握住文湛的手。
看著這人在昏迷中依然眉頭緊鎖,彷彿有萬千思緒化解不開,惹她心疼不已。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緩緩落在他眉間,一下一下輕輕撫觸。
到了醫院,蔣麗娟跟文江河早已經在病房外等著。
穆晚晴看到他們,心知自己該離開了,於是沒等陪著文湛走近,她就停下了腳步。
可不料,就在她轉身欲走時,文江河將她叫住。
“晚晴,你等等!”
她定住步伐,回頭,看到文江河朝她走來,禮貌地微微頷首:“文叔
幾天不見,文江河看起來衰老不少。
想來妻子跟兒子,一個重病,一個重傷,他身體又本就虛弱,的確是禍不單行,雪上加霜。
“你這些日子,能不能陪著文湛?他誰的話都不肯聽,也就你能讓他安靜會兒
文江河話音剛落,穆晚晴還沒回覆,蔣麗娟坐在輪椅上過來。
“你在胡說什麼!兒子有今天,不就是拜她所賜嗎?你還求她來照顧文湛,你是想把兒子徹底害死吧!”
穆晚晴沒有迴應蔣麗娟的指責,隻是歉意地看了眼文江河。
“文叔,對不起……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文湛隻能辛苦你們多勸勸了
話落,再次準備轉身。
“晚晴!”文江河又叫住她,上前一步歎道,“文湛隻認你,你就當是替我分擔一點,每天還是來陪陪他吧
“文江——”
“你閉嘴!”蔣麗娟剛要發難,文江河轉頭一聲嗬斥。
這麼多年,從不曾被丈夫頂撞過的蔣麗娟,一瞬間愣住,眼眸儘是不敢置信。
“文江河……你,你敢吼我……”她滿眼是傷地呢喃。
文江河沒理會她,朝穆晚晴伸出手,在她手臂處虛虛一推,“你去陪著文湛吧……好歹等他傷好一些,如果你……實在不願跟他在一起,那到時候再說
文江河明白,時至今日,不是穆晚晴離不開他兒子。
而是自己兒子離不開人家姑娘。
被反對了那麼久,又被扣了一堆的罪名,也許人家早就累了,確實想放手離開了。
如果真是那樣,他也不能勉強。
畢竟,這些日子實在讓人家受了太多委屈和冤枉。
穆晚晴心裡當然放不下文湛。
隻是既然話都說出口了,再反悔未免尷尬,倒顯得像自己故意在玩弄對方似的。
可文江河開口了,她又不好拒絕。
遲疑間,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醫生急忙喊:“穆晚晴呢?病人甦醒在叫你,快點過來!”
說話間,還能聽到病房裡的咆哮跟摔東西的聲音。
穆晚晴心絃一抖,當即什麼也顧不上了,趕緊朝病房奔過去。
“文湛,我在!我在!”她人還沒到病床邊,已經率先安撫著男人。
圍在病床邊的醫護立刻閃身讓開。
文湛佝僂著,一副又要強行下床的樣子,被醫護拚命按住。
聽到女人的聲音,他動作一驚,眸光抬起。
“你去哪裡了……”男人虛弱地喘息著,質問。
穆晚晴吞嚥了下,人已經來到床邊,扶著他緩緩躺回去:“剛才醫生在給你治療,我等在外面,沒走……”
“不許走
“是,我知道,我答應過你的,陪著你她拉來椅子,在病床邊坐下,一手被他緊緊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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