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
小廝跟在一旁,不時抬起頭看馬上的小侯爺,過了一陣,忍不住問道:“爺,您為啥總喜歡和時大人一塊兒玩兒?”
裴淳禮也沒料到他有此一問,“和他一塊兒玩兒我開心。”
小廝暗示道:“侯爺就您這麼一個獨子。”
“這和我和時雨玩兒有什麼乾係?”裴淳禮不明所以。
小廝說:“傳宗接代的任務都落在您身上了,您可不能走錯路。”
裴淳禮有些無措,沒明白自己怎麼會絕後,等想明白這句話之後,猛地抽了小廝一鞭子,“再胡說八道爺撕爛你的嘴,我和時雨那是,我那是,那是……”
他半天才想好一個詞,說:“刎頸之交!刎頸之交懂嗎?你不要汙衊我們純潔的友誼。”
小廝摸了摸被抽疼的胳膊,連忙笑了笑,“那是那是,是小的說錯了話。”
說罷搖了搖頭,小侯爺估計還沒開竅呢。
……
沈妤進宮覆命。
同緒帝正在用午休,沈妤在含章殿外候了片刻,才被召入殿中。
沈妤進殿後一跪,“參見陛下,臣不負所托,回京覆命。”
同緒帝沒說話,沈妤便沒抬頭。
半晌才聽同緒帝說:“我己看過你急報送來的奏章。”
沈妤伏低了頭,不知道這話該如何接,也不懂同緒帝其意。
葛良吉一案中,她確信同緒帝偏袒了背後之人,所以她找不準此次會否還是會得到同樣的結果。“你在奏報中說劫糧草一事子虛烏有,但他們幫朝中大臣運送糧草倒賣到各地,此事為真?”
“千真萬確。”沈妤道:“齊昌山匪招安後,我曾帶人上山查探過,山上的口糧隻夠他們食用一月不到,山上一千三百二十六口人中,半數是老弱婦孺,若說他們有能力劫糧草,簡首是天方夜譚。”
殿中靜了片刻,同緒帝才說:“起來吧。”
“謝陛下。”沈妤起身,這才看清了同緒帝。
他身上雖穿著龍袍,卻己壓不住身上的暮年之氣,比之離京前,似又蒼老了些許。
同緒帝的目光落到沈妤身上,“你還有事要報?”
“是。”沈妤呈上一張供狀,“這是此次押解進京的十二名山匪的供狀,一份己交由刑部,一份呈報陛下。”
同緒帝看了看,反手將供狀往桌上一拍,“朕的江山都被他們這幫蛀蟲給掏空了!”
內侍德福在一旁不敢接話,隻默默地給同緒帝倒了杯茶。
同緒帝撐著頭,隻感深深的無力。
沈妤:“陛下,臣有一言。”
同緒帝抬起頭,“何事?”
沈妤明白君臣之道,有些事本不該她僭越,但她記得那晚伏在夜色裡聽見過的同緒帝和葛良吉的談話。
或許同緒帝並非昏聵,但他無能為力。
沈妤單膝跪了下去,“陛下未必是聖主。”
單這一句,德福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差點就喊出一聲大膽。
“但陛下是明君。”沈妤又說。
同緒帝臉上的表情晦澀難辨,過了須臾才問:“何為聖主,又何為明君?”
沈妤正色道:“聖主唯才是舉,不問其他,用人隻求其能不求其德,創業有餘而守成不足;明君鞠躬儘瘁死而後己,親賢臣但未必遠小人,守成有餘而創業不足,可與民共甘苦,但……”
她頓了頓,雙目灼灼地注視著同緒帝,“但不能果決決策國家之大事,有雄心壯誌,卻無殺伐決斷之魄力。”
“大膽時雨!”德福高聲嗬斥,“竟敢妄議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