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風輕輕笑了笑,“不是還有你不忘初心嗎?”
李昭年歎了口氣,“多少人想要擠進這萬人坑,被啃到隻剩白骨也不願離開。”
“可也有人拚了命地想要離開。”李霽風說:“咱們兄弟從前聊不來,我嫌你太死板,你嫌我不學無術,誰也瞧不上誰,沒想到最後會是我們坐在這裡。”
李昭年表情木然,問:“你習武多少年了?”
“十二年。”李霽風向後撐著地面,散漫地說:“我母妃死的時候,告訴我要學會自保,她說這座皇城裡聰明的人容易死,可怎麼辦?我就是聰明絕頂啊。”
“十二年,真不容易。”李昭年輕聲說。
又靜了許久,李昭年突然開口:“你藏鋒斂鍔這麼多年,不會僅僅是為了自保,誰都沒有將你看穿,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有啊,怎麼沒有?謝停舟和沈妤。”李霽風說。
李昭年道:“他們自是不同的,天生的強者,絕非池中之物。”
李霽風笑道:“你現在看清了嗎?”
李昭年心裡疲憊極了,“你若是想要這個皇位,你就拿去,我可以寫下禪位詔書,保我妻兒平安。”
“我要這個皇位做什麼?”李霽風說:“這江山搖搖欲墜,那破爛位置誰愛坐誰坐,反正我不坐。”
“那你要什麼?”李昭年皺著眉問。
李霽風站了起來,垂眸看著他說:“李昭年,你不得不承認你救不了世人,我也不行,但這世上總得有人站出來扛住這片山河。”
李昭年錯愕了一下,仰頭看著李霽風。
李霽風看向遠處,眼裡湧動著光,“他謝停舟收斂鋒芒裝浪子為了成就他自己的忠君之心,可得到的是什麼?誰會相信他不會反呢?他交出兵權是死,不交也是死。但他退步不前卻是萬民之難,必須得有人或是有一個契機推著他往前走。”
李昭年看向廣場,“你是指……”
“沒錯。”李霽風己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父皇擔心他反,但我卻巴不得他反,我原想在這次的動亂中殺了沈妤。”
“你!”李昭年一下站了起來。
李霽風看了他一眼,“殺了沈妤,謝停舟必反。西哥,咱們如今之所以能夠和諧共處,隻因我們目的相同,我們都不想坐這個位置,但我們都盼著天下太平。”
“可謝停舟一反就是天下大亂。”李昭年神情凝肅,“結果便是民不聊生。”
“現在難道不是民不聊生嗎?餓死的百姓一年比一年多。”李霽風輕蔑地說:“破而後立,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自古以來哪次改朝換代不是血流成河?大周推翻了暴虐的前朝是不是血流成河?不也是被人罵作亂臣賊子嗎?可大周換來了百姓近兩百多年的太平日子。”李霽風激動道。
“但巨木會腐朽,近百年大週一代不如一代,這個時候需要另一根巨木將這片山河撐起來,百姓等了百年才等來了謝停舟這個契機。”李霽風一字一頓道:
“他不能退!這亂臣賊子,必須由他謝停舟來做!”
李昭年倉皇地往後退了一步,原以為他的想法就己經足夠離經叛道,但他此刻不得不承認,李霽風的想法更甚。
但李霽風說得沒錯。
破而後立,方能新生。
“你將這皇位交給他,他會坐嗎?他不會。”李霽風笑著說:“但他現在己經沒有退路了,除了反,他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