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陀亡命地往前奔,他在寒風和汗流浹背中思考著到底是哪裡出現了問題,是他們中間出現了叛徒?
北戎人在夾擊中逃向了西北方。
呼——呼——
呼延陀喘息著,前方的騎兵卻猛然勒馬,後面的來不及停下,差點撞在了一起。
謝停舟坐在馬上,他看著不像是來打仗的,他沒有戴甲,袖口利落地束起,衣襬和高束的髮絲被風鼓動飛揚。
在他的身後,是安靜的、沉寂的、蓄勢待發的青雲衛。
眼神交彙之間,彷彿有火光在閃爍。
這一刻,呼延陀終於知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謝停舟並不知道他埋伏在了哪裡,但呼延陀的行為告訴了他,他無數次地改變方向恰好給謝停舟指明瞭方向。
不是呼延陀自己選擇來到這裡,而是謝停舟讓他選擇了這裡。
謝停舟隻需要讓人堵住其他方向,呼延陀就一定會自己撞到他的刀口上。
呼延陀扶著腰間的刀,死死盯著謝停舟,“沒想到你還能親自上戰場,你還拿得起武器嗎?”
謝停舟緩慢地拔出了那把許久未曾見過血的劍。
“不勞費心,或許你並不知道。”劍身在刀鞘中摩擦出聲音。
謝停舟就在這聲音裡,帶著笑說:“它想喝你的血,己經很久了。”
青雲衛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岩石,在蒼茫雪色中和北戎大軍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頃刻之間,天地間殺聲西起。
呼延陀的對手是謝停舟。
兵刃相接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輕敵了。
他是謝停舟,是重傷之後仍舊能將他追擊百餘裡的人。
但他也在招式中發現了謝停舟的不足。
謝停舟內裡虛浮,撐不了多久。
呼延陀看出來了。
彎刀橫切而過,擋開謝停舟的劍,他在馬上邪氣地一笑,忽然調轉馬頭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謝停舟緊隨其後,在馬上撞著風追去。
謝停舟伏在馬背上,緊盯著前方馬上的背影,礙事的大氅己被他扔了,衣角被風吹得飄向後方。
他要殺了呼延陀。
不論是為了戰局,還是因為呼延陀曾經在口頭上對沈妤的侮辱,他都不會放過這個人。
風在他耳畔呼嘯,謝停舟抬起了馬背一側掛著的弓,對準了前方的人的後心。
呼延陀跑出了汗,他能聽見身後緊追不捨的馬蹄。
他胯下是北戎最好的戰馬,但根本拉不開距離,他知道謝停舟中過毒,他的身體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奔波,隻要他拖住時間,最後的贏家就會是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呼延陀認為謝停舟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謝停舟竟敢脫離大軍追來,他要活活拖死謝停舟。
咻——
箭矢穿過風帶起破空聲。
呼延陀拉了一下韁繩,馬偏移了一點方向,利箭落空。
呼延陀心中暗自竊喜,又一支利箭接踵而至,他隻來得及歪了下身子,箭矢擦著他的手臂射過,在他的手臂上帶出了一道血光。
“操!”呼延陀低罵了一聲。
他狠狠拉了一下馬韁,馬頭驟然轉了一個方向。
他放慢了速度,在謝停舟接近時一撐馬背,猛地朝著謝停舟撲了過去。
馬蹄踏過了石馬河的冰面。
一陣心悸陡然襲來,沈妤猛然勒住了韁繩。
“王妃?”蕭川調轉馬頭繞了回來,“怎麼了?”
沈妤回望北方,在那一陣劇烈的心悸和隱約的不安中中怔了許久,然後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們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