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尚青剛想說沒想到夜羅還有後人,話到嘴邊,記起被滅族的塔納族都有後人,夜羅皇室有那麼幾條漏網之魚也就不足為奇了:“他們既然入世了,為何沒有人發現?”
夜羅一族當初的強大,至今回想起來都令各國膽寒,是以,各國皇室都對夜羅的後人十分忌憚,若是發現了,怕是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喬薇想了想,說道:“冥修曾說過,公主當年受傷可能與素心宗有關,所以我猜,夜羅人應該是潛藏在素心宗內,素心宗既不歸屬於大梁,也不受製於南楚,兩國都無權對它的內部進行搜查與乾涉,如果它那兒藏著什麼人,外界是很難發現的
姬尚青沉思道:“秦冰宇是夜羅人?”
喬薇點點頭:“應該是
姬尚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面色卻沉靜得如一汪不起波瀾的湖水:“他潛伏在姬家這麼多年,究竟是想做什麼?”
喬薇道:“想拿下姬家,控製隱族
姬尚青閉上眼:“可憐了你姑姑……”
教主大人打了個嗬欠。
兩個人叨叨叨的,真無聊!
姬尚青想起身邊居然潛伏了一個外族的細作,心底便不由地漫過一股惡寒:“公主當年的事可是這群人做的?”
喬薇點頭。
姬尚青一拳頭砸在了桌上,震得趴在上頭打瞌睡的教主大人,一個激靈,差點從凳子上栽了下來!
姬尚青連連道歉:“對不起……你接著睡,我不嚇你了……”
教主大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抱懷,氣鼓鼓地瞪著桌上的茶壺,不睡了!
想到了什麼,喬薇問道:“對了父親,這塊令牌又是怎麼一回事?”
姬尚青道:“這是你母親臨死前交給我的,她什麼也沒說,我雖知道它上頭寫的是什麼,卻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是方才你說你姑父是那夥人的長風使,我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塊令牌
喬薇想了想,說道:“當初公主與祖父大吵一架,之後帶著冥修與婉姐姐離開了姬家,您也跟著公主一塊兒搬了出去,或許就是因為公主發現了這塊令牌,知道了姑父的身份。還有婉姐姐在靈堂裡聽到冥燁的哭聲,公主應該也是知道的,公主害怕長風使會報複婉姐姐,這才故意與祖父鬨翻,藉此搬離了姬家
“我一直不明白昭明為何會對我父親發那樣大的火……原來是因為這個……”姬尚青的心裡一陣難過,難過之餘,卻更多的是自責,“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喬薇道:“公主可能是想保護你們吧
畢竟夜羅人的強大,公主已經深深地見識到了,她不過是中了一掌,就耗光了七位族老的內力,才堪堪保住她一個孩子,她怎麼能讓自己丈夫與他們強行地杠上?
“我其實一直不太明白,我娘當初是怎麼跑到姬家來的?”
“什麼意思?”姬尚青看向了喬薇。
喬薇冥思了片刻,說道:“我娘是因為進了姬家,才發現姬家是個可以保護我的地方,所以想法設法地把我嫁進姬家,父親,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公主把我娘引過來的?”
姬尚青一怔:“你是說……昭明她……知道你孃的身份?”
喬薇蹙眉:“我也是瞎猜的,不過我想,如果全天下隻有一個人能識破我孃的身份,那這個人一定就是公主。公主這麼聰慧的人,為了保護自己的丈夫與孩子,不惜忍辱負重多年,她又怎麼會留著這麼大的禍害而獨自撒手人寰?她早為冥修鋪好了一條路
她娘以為,她嫁入姬家,就能躲避聖女殿的追殺,卻不知公主的謀劃,冥修得到隱族,即是得到了對抗夜羅的籌碼。
這一場互惠關係裡,公主才是最大的贏家。
這個柔弱的女人,十八年前就去世了,但她為冥修鋪好的路,又何止一個十八年、兩個十八年?
……
喬薇又在桐院坐了一會兒,與姬尚青說了不少話,隨後才帶著昏昏欲睡的教主大人離開了。
關於秦姑爺,幾人都達成了共識,要等冥修回來審問與處置,畢竟如果秦姑爺是當初打傷了公主的凶手,冥修應該希望能夠親自報了這個仇。
二人離開後不不久,姬霜上門了。
姬尚青還沉浸在悲慟與悲憤的情緒中,沒心情搭理姬霜,讓人打發姬霜回去,姬霜不乾,直沖沖地闖了進來,桐院的下人又都是見識過這位姑奶奶厲害的,並不敢冒死阻攔,姬霜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了大哥房裡。
“大哥!”
姬霜跨過了門檻。
姬尚青放下畫像,不悅地皺起眉頭:“誰讓你進來的?”
姬霜委屈道:“你現在還不讓我進來了?你心裡是不是沒有我這個妹妹了?”
姬尚青沉聲道:“我今天沒心情與你吵架,你趕緊回去
“我不回去!”姬霜有恃無恐地說道。
“你别胡鬨!”姬尚青低叱。
姬霜一愣:“你凶我?”
姬尚青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和婉婉一樣不懂事?”
姬霜嗤道:“她年紀難道就小了?”
姬尚青冷下臉來。
姬霜其實是有些怕這個大哥的,大哥寵她時,她能把尾巴翹到天上,可一旦大哥發怒,她也隻有夾著尾巴的份兒。
她清了清嗓子,低聲道:“大哥,我來找你,是有事求你
姬霜是姬尚青看著長大的,她想什麼,姬尚青恐怕比她自己更清楚,姬尚青不怒自威道:“如果你是想讓我放了秦冰宇,那麼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他這人作惡多端,罪不容恕!”
“我……你……你就那麼相信他是殺人凶手?會不會是婉婉弄錯了?”姬霜嘀咕。
姬尚青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婉婉一沒傻,二沒癡,她連誰要害她,誰與她說了什麼話都記不清了嗎?”
姬霜害怕又委屈地道:“那也别把人關進地牢,好好審嘛……就聽婉婉的一面之詞,許是有什麼誤會呢……”
姬尚青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姬霜你腦子是什麼做的?他怎麼對你的你忘了是不是?你居然還有臉替他求情?”
姬霜被戳疼了,幽怨地看著自己哥哥:“他好歹是小五與宛瑜的父親,你就不能看在兩個侄兒的份兒上,饒恕他一次嗎?”
姬尚青已經完全不想和這個妹妹說話了:“你出去,你給我出去
“大哥……”
“你給我出去!”
姬霜被吼得心肝兒一顫,長這麼大,就算被髮現她開青樓的那一次,也沒見大哥發這麼大的火,她知道自家相公做的不對,可萬一他是有什麼苦衷呢?做大哥的,怎麼可以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判定了他的罪?
姬霜冷冷地看了大哥一眼,轉身出去了。
自桐院出來後,姬霜並沒有回四房,而是去了姬家的地牢。
地牢外,有兩名武功高強的護衛看守著,其中一個便是曾經將姬尚青從秦家手中救下來的曹二海。
曹二海見了姬霜,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夫人。
姬霜淡道:“把牢門打開,我要帶姑爺回屋養傷
曹二海為難地說道:“抱歉夫人,老爺吩咐過,沒有他或者大少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將姑爺帶出去
“就是我大哥吩咐的,我剛從我大哥那邊過來,他已經同意我把人帶回去養傷了
“這……”曹二海與同伴面面相覷了一眼,訕訕地笑道,“那就請夫人容許小的去問一問老爺
“你……”姬霜怒目看向他,“你不信我的話是不是?”
曹二海道:“這也是老爺吩咐的,得他與大少爺親口下達的命令,小的們才能放行
姬霜咬牙嘀咕:“大少爺大少爺,那不就是他兒子嗎?我還是他妹妹呢!”
曹二海乾笑。
姬霜美眸一轉:“不讓放行,讓我進去看看他總可以吧?”
曹二海抱歉地說道:“也不可以,夫人
“你……”姬霜氣得跺腳,眸光一轉,道,“罷了,你去問我大哥吧,看是不是他說的,可以讓我帶走姑爺
曹二海雖明白姬霜是在刁難自己,可他是個下人,姬霜是主子,沒有不聽從的道理,與同伴交代幾句話,果斷去了。
姬霜的目光在曹二海的同伴身上掃了一圈,緩緩地笑道:“我就進去與姑爺說兩句話
護衛道:“抱歉,夫人,我不能放您進去
姬霜從手上拔下一個金鐲子,遞到他的手上:“就幾句話,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發現的
“這……”護衛一臉的為難。
姬霜傲慢地說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守在這兒的護衛換成誰都可以,我見姑爺不容易,但趕走一個護衛恐怕就太簡單了
護衛被成功地威脅到,十分聽話地讓了路。
姬霜進了地牢。
地牢內,陰冷而潮濕,藉著牆壁上火把的光,姬霜看到了躺在一堆乾草上的秦姑爺,她忙走過去,扶住了牢門的木板:“相公!”
秦姑爺緩緩睜開了眼,若說被姬尚青與姬盛揍一頓,隻是裝作很受傷,那麼被三小隻暴打一頓,便是真的很受傷了,渾身像被巨石碾過,動一下胳膊都異常的艱難。
“相公!”
秦姑爺艱難地扭過頭,從幾塊木板的縫隙中看清了對方的模樣,眸光就是一驚:“霜兒?”
姬霜看著他奄奄一息又狼狽不已的樣子,眼眶瞬間紅了:“是我!”
秦姑爺爬了過來,靠著牢門坐好,虛弱地說道:“霜兒,你怎麼來了?”
姬霜蹲下身來,從縫隙裡看著他:“我來看看你……你怎麼樣了?你傷得重不重?”
秦姑爺苦澀地笑道:“霜兒……我對不起你……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你還願意來看我……”
姬霜蹙眉:“你到底有沒有對婉婉與冥燁做那些事?”
秦姑爺沉默。
姬霜失望地睜大了眼:“你真的做了嗎?你真的做了?!”
秦姑爺道:“霜兒……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我爹孃,我全家都被他們控製了,我沒有辦法……”
姬霜哽咽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會幫你的啊!”
“霜兒你不瞭解他們……他們太強大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知道我不是,可不是還有我大哥嗎?還有冥修啊!”
秦姑爺搖頭:“你不明白的霜兒……”
姬霜紅著眼圈道:“那你就讓我明白啊!”
秦姑爺握住她的手,虛弱又難過地說道:“沒時間了霜兒,冥修快回來了,等他回來,我的命大概也沒了……對不起我這輩子沒好好地珍惜你……若有來生……我還要找到你……把這輩子的情一併還給你……”
姬霜淚如雨下:“你别說……你别說了……别說了……”
秦姑爺捧住她的臉,撫去她頰上的淚水:“霜兒,來世……我一定……一定不負你了……”
姬霜按住他捧住自己臉頰的手:“我不要來世!你這輩子欠我的,這輩子就還給我!”
“霜兒……”
姬霜眸光一凜:“我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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