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被他誇得直臉紅,陪笑道:“王主任您謬讚了,這都是上級領導給我的機會、下邊乾部們做出的成績,我自己沒做什麼,反倒冒領了功勞……”
“解決和平醫院事件是領導給你的機會?處理金融詐騙危機是别人的成績?”
王仕傑反詰了他兩句,笑道:“你不用跟我謙虛,我知道你在每件事裡的付出與功勞。我也相信,隻有在你這樣勤勉務實、積極上進的年輕乾部的努力下,咱們青山縣才會舊貌換新顏,才能實現富強、民主、文明與和諧。”
秦陽苦笑著連連擺手,道:“王主任,您這是過來給我開表彰大會來啦?快别誇我了,沒看我臉都紅了麼。”
王仕傑嗬嗬一笑,說起此行的真正目的:“我注意到,薛書記自從今夏來到咱們縣裡後,到目前為止,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招商引資,另外一個就是眼下這場反腐整風運動。薛書記做這兩件事的目的很明確,一個是發展經濟,提高咱們縣的上限;一個是夯實根基,提高咱們縣的下限。說心裡話,我還是很佩服她的,這麼年輕,又是外地過來的書記,居然一來就精準的把握住了咱們縣貧窮落後的脈門。”
秦陽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突然說起薛冰來乾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傾聽。
王仕傑續道:“不過我感覺,她還要再燒一把火,湊成三把火才對,這也是新官上任施展才華的不二法門。隻是我還不清楚,她是已經謀定第三把火,但還沒來得及燒,還是欠缺那麼一把火?”
秦陽知道他沒事不會特意說起這個,既然說起來就一定有什麼想法,笑道:“王主任您也知道,縣裡的情況比較特殊,書記她好容易才站穩腳跟,目前也隻想到了兩把火,還沒來得及考慮第三把火怎麼燒,王主任您有什麼好建議嗎?”
王仕傑欣喜一笑,道:“我倒真有個建議,好不好的自己不敢妄評,你聽聽合不合適。因為我跟她不算太熟,這些話不便直接跟她說,就先跟你說說,你也覺得好再去告訴她。”
“好的,您請說!”
王仕傑侃侃而談,道:“一個縣的經濟好不好,看它的城建就知道了。同理,發展縣域經濟,最主要的構成就是發展城建,也就是縣城建設。在這方面,咱們青山縣,要遠遠落後於周邊其它縣市。别說比不上東邊的臨高縣了,就算是難兄難弟的燕都縣,也差得太遠。”
秦陽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青山縣的城建實在是太落後,曆史欠賬太多,迄今為止,縣城四關裡面唯一建設得還像個樣子的,也就是西關了,至於東、北、南三關,還都是大面積的城中村與平房家屬院,一個賽著一個的破敗難看。外地人過來一看,都覺得咱們縣城連個鄉鎮都不如。
也正因於此,儘管青山縣曆屆縣領導都在拚命的招商引資,但收效一直都不大,因為外地投資商到縣裡一考察,别說工商業要什麼沒什麼了,就連城建都那麼糟糕,一看就是發展不起來的窮窩窩,又豈會在縣裡投資落戶?
自從新世紀以來,青山縣所招徠到的僅有的幾家企業,都不是正兒八經來縣裡投資的,要麼是燕京、明珠新區等地出於治理汙染、環境保護的需要,所疏解過來的企業,要麼是嫌燕京等大都市成本高企而遷移過來的企業,薛冰之前從明珠新區招徠的華鑫藥業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隻聽王仕傑續道:“所以我覺得,薛書記大可以在舊城改造、城建發展方面發力,燒一把旺火,將東關、北關和南關成片的城中村與家屬院全部改造成為城市社區。在這一點上,西邊的燕都縣已經走到了咱們前頭,他們縣城四關已經改造得差不多了,現在你要過去,就會發現那完全就是一座時尚的小城市,高樓林立,街道寬敞,環境整潔,秩序井然,落咱們太遠太遠了。”
秦陽笑著點頭道:“對,在城建方面,咱們青山縣在永北地區應該是最落後的一個縣了,確實還有很大發力的空間。”
王仕傑語氣誠摯的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和薛書記提這個建議呢?因為咱們縣曆屆縣領導,别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都不是搞經濟謀發展來的,而是搞錢來的。隻有薛書記,來到縣裡以後不跟人合夥開公司,不給親朋好友批項目、不大搞面子工程,也不口口聲聲的喊著發展經濟,反而她才是踏踏實實為縣裡謀發展的那個縣領導。我就是看她是來乾實事的,所以才想給她提供這樣一個思路。”
秦陽讚道:“王主任您這個建議太好了,既為書記提供了發展思路,也推動了城建發展,提高了城市軟實力,我相信書記一定會采納的。”
王仕傑笑著點點頭,道:“薛書記要是真能燒出這把火來,全縣四十多萬乾部群眾都會念她的好,她也會被永久的鐫刻在青山縣曆史發展的豐碑上!”
幾分鐘後,薛冰從秦陽口中瞭解到了這一建議,聽後玩味一笑,問道:“你是怎麼看的?”
秦陽興沖沖地道:“我覺得挺好的呀,你現在就缺這麼一個大型民生項目作為亮眼的政績,要是能夠做成的話,不僅能收穫民間的讚譽,還能獲得豐厚的政績。”
薛冰笑了笑,道:“你說得倒是簡單,但這件事哪那麼容易做,别說現有縣城三關都要改造了,哪怕隻有一關要改造,也不是那麼容易改造成功的。這其中要涉及到多少住民、多少投資、多少工作量、多少時間?我在任期間根本就完不成,甚至連一關都完不成。而且,你當他王仕傑是一心一意向我獻策嘛,你敢說他在這其中沒有什麼私心作怪?”
秦陽緩緩點頭,臉容有些羞慚,道:“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也太片面了。之前申鍛鍊就向你提過一個濱河公園項目,結果他其實是要借項目撈錢,王仕傑未免不是這種目的。我不能因為他是我嶽父的老同學,就覺得他是什麼好人。”
薛冰抬了抬手,道:“當然也不能說他是壞人,說他好壞要看他在這個項目裡面有沒有私心。話說回來,這個項目還是可以搞一搞的,我搞不完可以留給下任領導搞嘛,我先給他們開好頭、定好章程,讓青山的乾部群眾都看看,我薛冰是為縣裡做過實事好事的。”
她剛說完,秦陽手機就響了,掏出一看,是南關村公墓的管理員打過來的。
當年秦陽在南關公墓下葬老爸秦愛東的時候,跟此人打過交道,也就留了他的手機號,現在見他突然打來電話,直覺跟老爸有關係,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趕忙接聽。
薛冰見他表情忽然變得很凝重,很是奇怪,鳳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秦陽你快過來瞧瞧吧,你爸的墳頭兒讓人給扒開啦,還給潑上大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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