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芹拎著鏟子出來,瞪著他道:“秦陽,你跟娜娜吵架的事我知道了,我得說句公道話……”秦陽聽得暗皺眉頭,這個嶽母總是這樣,每次都嚷嚷著要說公道話,可每次都偏袒趙娜娜。
果不其然,隻聽劉芹數落道:“那房子是你們小兩口的家,你把你媽接過去住算怎麼回事?你考慮過娜娜的感受嗎……”秦陽父親已經去世,隻剩一個老媽,身體又不好,獨自住在破舊逼仄的家屬院老家平房裡。
秦陽就想把她接到自己和趙娜娜所居的新房一起住,平時也能照顧孝順她些,但就是如此簡單的要求,趙娜娜都不答應,兩人談了幾次談崩了,數週前開始冷戰。
其實婚後三年來,小兩口之間的矛盾遠不止這一件事,秦陽固然是越來越厭棄趙娜娜,趙娜娜也是越來越瞧不起秦陽這個老公,二人已經到了感情破裂的邊緣。
“秦陽你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
這時嶽父趙雲峰從客廳裡走了出來,又奇道:“咦,你衣服怎麼濕了?”
“被雨淋的!”
秦陽隨口敷衍,歎道,“我得罪了鎮委書記鄒德義,被免職了。
”此言一出,趙雲峰、劉芹和趙娜娜一家三口全都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你沒開玩笑吧?”
趙娜娜最先失聲叫了起來。
秦陽沒趣兒地看向她,忽然發現,她化了妝,穿著吊帶熱褲,拎著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你是說,你黨政辦副主任的職務被免了?”
劉芹臉色難看地跟他確認道。
秦陽鬱悶地嗯了一聲。
趙娜娜那邊已經回過神來,冷笑道:“免不免的有什麼區别,還不是掙那倆破錢兒,連還房貸都得指著我的工資。
”秦陽無言以對,他一個月到手才三千不到,而在縣醫院當會計的趙娜娜每月都有五六千,到年底還有大額獎金。
估計要不是他捧著個鐵飯碗,趙娜娜早跟他離婚了。
趙雲峰皺眉問道:“你到底怎麼得罪鄒德義了?”
秦陽便將事情始末講了一遍。
“唉,你說你一沒後台,二沒後路,表現什麼正直無私啊?”
趙雲峰聽後連連歎氣,怒其不爭地看著他道:“還在領導眼前表現,現在有幾個領導,真正喜歡正直無私的下屬啊?”
秦陽苦歎道:“我那不是表現,我要是包庇馮愛花,給她驗收通過,我以後也有不了好下場啊。
”“你倒是考慮以後了,可你考慮眼下了嗎?眼下你被免職了,什麼都不是了,你滿意了?”
嶽母劉芹介面道。
秦陽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心說你身為我的丈母孃,我被領導打擊報複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還來嘲諷我,有你這樣的丈母孃嗎?“哼,我在醫院工作,都知道領導最大、領導親屬第二大,你在機關竟然不知道這個道理?活該你被免職!我認識那麼多男的,就數你秦陽最白癡最缺心眼最沒本事!”
趙娜娜狠狠地嘲罵了秦陽一通,罵完走到鞋櫃前,換上漂亮的水晶高跟涼鞋,開門出去了。
秦陽聽了也不惱,因為趙娜娜已經不配他生氣了,隻是納悶她要去哪兒,問劉芹道:“媽,娜娜這是乾什麼去呀?”
“同學聚會!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關心她?”
劉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秦陽心頭跳了跳,近年來同學聚會早就變成了吹牛炫富的活動,趙娜娜打扮得這麼漂亮去參加同學會,莫不是有外心了吧?“你少說兩句,做飯去!”
趙雲峰說了劉芹一句。
“做什麼!有這麼個要權沒權、要錢沒錢、要腦子沒腦子的女婿,我氣都氣飽了!”
劉芹把鏟子扔到大理石餐桌上,發出噹啷一聲脆響,冷著臉回了臥室。
這明顯就是不給秦陽做飯的意思了,秦陽看在眼裡既尷尬又不爽,卻也不能說什麼。
趙雲峰看到老婆這樣對待女婿,歎了口氣,對秦陽道:“鄒德義這個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而且據說還有縣領導做後台。
但此事也不是不能為,呃……”沉吟片刻,趙雲峰道:“要不這樣吧,你明天回鎮裡,第一時間給馮愛花通過驗收。
我這邊呢,再找找朋友,在鄒德義那幫你說說情。
咱們雙管齊下,爭取讓鄒德義饒了你。
”秦陽聽了個啼笑皆非,自己做了正確的事,被領導打擊報複了不說,還要謀求領導的饒恕,天底下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吧?不過話說回來,還得說是嶽父對自己好,不枉是老爸生前的好朋友。
“好吧,那就麻煩爸您了……呃,我去做飯吧。
”說著話,秦陽去拿餐桌上的鏟子。
“用不著,你做了我也不吃!”
臥室裡響起劉芹的嗬斥聲,隨後砰的一聲巨響,屋門被重重關閉。
秦陽手剛握住鏟子手柄,聞言隻能尷尬地鬆開。
“唉,秦陽你别往心裡去,你嶽母也是對你愛之深責之切。
要不你先回去,改天再過來吃飯……”趙雲峰勸說道。
秦陽苦笑著點點頭,與他道别,沮喪地離開了趙家。
沒回新房,而是回了家屬院老家,秦陽和老媽一起吃了晚飯。
老媽聽說兒子被免職的事後,安慰了他一番,這也是秦陽被免職後所感受到的唯一一股溫暖。
次日早上,秦陽趕回仙渡鎮政府,正猶豫要不要去找馮愛花給她通過,忽然被方媛叫住做交接。
不交接還沒事,一交接秦陽才知道,自己所負責的扶貧工作,也被鄒德義交給了方媛,從今以後,自己真的隻能去駐村扶貧了。
方媛另外還說,她剛剛已經驗收通過了馮愛花的養豬合作社,等於說連補救的機會都沒了……交接到十一點,基本交接完畢,這時鄒德義忽然揹著手溜溜達達來到黨政辦。
“咦,秦陽,你怎麼還在鎮裡?不是讓你去駐村嗎?嗬嗬,是不是捨不得大夥兒啊?放心吧,等你在貧困村有所作為後,你還是有機會回來的!”
鄒德義笑嗬嗬地給秦陽補了一刀。
秦陽想要解釋一下,又覺得沒有必要,便去辦公桌前收拾東西。
“秦陽同誌在嗎?我們是縣委組織部乾部科的,找他做個談話。
”門口忽然響起一箇中年男子的話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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