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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小戲這番話,直接否定了修行人的畢生信仰,難怪大夥臉色都這般難看呢。
如果修行一世,到頭來,死後還要來陰間受苦,那所謂的修行,又有什麼意義呢?
收穫再多的金錢,掌控再多的權利,到頭來也不過是一灘枯骨,任他官當的再大,時間到了,該死就得死,多一天都拖延不了。
我們一個個臉色難看,李富強倒是不管那麼多,他隻惦記他泡過水的顏料,還能不能用了?
胖子肉疼地取出腰間的顏料盒,放在火邊烤著,又從衣服裡拿出層層疊疊的亞麻畫紙,哭喪著臉道:
“我的畫紙啊!全泡成稀飯了!”
我坐在船艙裡喝著茶,想了想,又問百小戲道:
“百前輩,我之前在陽樓見到過你,你既然是陰間的擺渡人,為何又同時能出現在陽間呢?”
百小戲捂著嘴輕輕一笑,說:“我是中陰的人,我當然能自由穿行於陰陽兩界啦。”
我恍然大悟,原來百小戲的職位,是中陰指定的,如今的中陰,雖說已經失去了對陰間的管轄,但冥湖擺渡人的職位,關係重大,涉及到死者下一世的投胎,可馬虎不得。
陰間再亂,冥湖不能亂,所以即使代價再大,中陰橫豎也要安排進人來,專門打理這塊。
我和中陰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最早金瑋做觀落陰時,無意間闖入了中陰界,並告訴我了那裡的情形。
後來,我在小興安嶺的隧道深處,和鏡子洞呂俑鬥法時,又遇到了來自中陰的陰差,元福。
在樓下,我們遇到了中陰的窮酸書生,米先生,如今在四樓通往五樓的幻境中,又遇上了中陰的擺渡人,百小戲。
中陰,這片夾在人間和餓鬼道之間的獨立空間,你萬萬不可小覷它,它或許已經沒了往日的強盛,衰敗到,連人間橫行的厲鬼,都無力去討伐了。
但它依舊是那箇中陰,其中的恐怖存在,是我們這些渺小的肉眼凡胎,不敢窺視分毫的。
比如眼前這位戲子,就比元福高了一百多個檔次,人家在中陰的官職很高,元福那種小陰差,給他提鞋都不配呢。
甚至在冥湖作祟的可怕陰物,在看到戲子的出現後,都知難而退地離開了。
我這麼一尋思,一比較,立刻體會到了百小戲的恐怖之處,這位戲子藏在臉譜下的真面目,不得而知,但此刻我們的小命,已經牢牢被他捏在手裡了。
透過船艙的窗戶往外看,湖面上滿是濃霧,遠處不時傳來死者的淒慘哀嚎,以及未知死物怨毒,陰損的惡笑聲。
儘管船速飛快,但這冥湖無邊無際,何時才能到達彼岸呢?
百小戲也坐到了我們身邊,伸著懶腰,馬義連忙給他倒了杯茶,戲子將白臉包公的臉譜微微往上一推。
我以為他要露出下巴喝茶了,結果臉譜下邊,還是臉譜,下邊是一副紅色的楊家將的臉譜,嘴唇部位有開孔,百小戲端起茶杯,讓茶湯流到孔裡,喝了幾口,他又重新裝回包公臉譜。
他喝茶的時候,我仔細觀察他,發現楊家將下邊,還有别的未知臉譜,這名戲子的臉,就像是個無底洞,層層疊疊,也不知戴了多少副面具。
你一層層給他往下掀,掀到後腦勺了,發現還是臉譜。
歐陽薇問他:“先生,是不是我們到達彼岸後,這場幻境也就結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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