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秦玉聽不清楚了。
或許是風太大迷了眼,秦玉眼眶有些紅了,但是她還是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妹子,一路走好。”
秦玉路過張家門口的時候,她往裡面看了一眼,門是開著的,門檻也不高,可是她不敢踏進去。
因為張家的那對父子正在叫罵著:
“好死不死,居然在這個時候死了,勞資要過年的錢,怎麼能夠可以給你辦喪?”
“爹,我還想她給我生兩個兒子來著呢,她怎麼那麼傻……”
“你個憨貨,誰教你每天打她那麼狠,她的身子骨本來就差……”
“爹,你不也打了,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和她睡了,這三個娃裡面,指不定有你的……”
“勞資打死你,你個憨貨,勞資這是給我們老張家留後,你懂個球球,如果不是勞資,讓你搞一年,你屁都蹦不出一個!”
“老爹,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人都已經死了,隻是可惜了花的那三萬塊錢,我們得賣多少糧食才能夠再存那麼多啊。”
“是啊,虧死了……誰知道她那麼不經打……不過好在給我們張家留下了三個種,可以不用在外面買婆娘了……”
話是時斷時續的,不過秦玉聽清楚了。
那裡面的根本不像是兩個地地道道的村民,反而像是兩個惡魔。
他們其實不在意那個妹子的死亡,他們在意的是,自己虧了。
在意的是張家後代還有沒有傳承……
秦玉搖頭歎息,離開了張家門前。
她走在這村落裡面,看著四周的山,像是被關在了一個牢籠裡面,踹不過氣來。
隨後秦玉以家訪的名義去拜訪了村子裡面另外一個周家的人。
村子裡面以“周”姓和“張”姓為主。
這個周家,有著另外一個被拐來的姑娘。
“秦老師,地窖裡面臭,你下去的時候,小心點。”
“您給看看,如果還能夠勸,就幫著我們說兩句,好歹她為我們周家生了一兒一女,我們不至於向村西頭那兩父子那麼絕情的。”
“嗯。”秦玉點了點頭,摸索著木梯子,向地窖裡面滑下去。
和自己同一批進來的三個女人,一個嫁到張家,現在死了。
一個嫁到了周家,瘋了。
然而周家的人還不相信她瘋掉,沒有帶她去看醫生,反而是將她關進了地窖,就像栓一直家狗一樣。
然而隔差三五的讓秦玉過來勸說她。
隻要她肯放下那芥蒂,周家人願意和她一起過日子。
這就是周家想要表達的意思。
在外人看來,是秦老師家訪。
在周家看來,他們隻要地窖裡面的那個女娃子能夠神誌清醒點,這樣的話,說不定又能夠給他周家生幾個大胖小子。
瘋婆孃的娃兒是不能夠要的。
但如果她沒有瘋的話,就可以節省一筆買媳婦兒的錢了。
“唉。”
“你這又是何苦呢?”
地窖裡面,隻有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在地窖口打開之前,她一直在嚎叫,想要掙脫鎖鏈。
不過在她見到了秦玉之後,就安靜了下來。
她靜靜的盯著秦玉。
“我又來看你了。”
“這一年,我屈服了。”
“我以小學老師的名義,教授著村子裡面的那些學生。”
“沒有用的,進出村口的路隻有一條,被他們把持住了,這裡沒有網,也不通路。”
“就算是能夠跑出這四面的大山,也到不了城市的。”
“最近的城市,距離這裡起碼有四十公裡……”
秦玉緩緩的說道。
她也不敢面前的這位是真瘋還是假傻。
不過她們都是同一類人。
應該有共同的話題。
她一些不能夠在外面說的話,能夠在這裡說。
瘋女人歪著腦袋看著秦玉,還是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是那天逃走,被他們抓了回來,打斷了腿,關在這裡面的。”
“我更知道,你在這三年內逃了十一次,每一次被抓回來,都會被打得好幾個月下不了床,我不知道你是真瘋還是假傻,我知道我們是同一類人,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出去,你得先吃飯……”
瘋女子終於抬頭,她眼中充滿了恨意,一字一句的咬牙說道:
“他,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