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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找不到門路。寧主任,我想您在婦聯這邊會比較方便,能不能幫我下調基層傳一下訊息?”
許詩霜說得誠懇。
寧主任一聽,這是造福婦女的好事啊!
自然一口答應:“可以的。”
“不過你攏共就招百來個學生,叫上我是不是有些太大材小用了?”說到後面她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調侃。
許詩霜忙道:“明年打算先招這些學生,之後會擴招的。”
“行。”寧主任笑道,“那就祝你的學校……辦得紅紅火火!”
“謝謝您,寧主任。”許詩霜回以一笑。
走通了上面,再要跑基層就方便很多了。
有婦聯辦幫忙,訊息傳下去,很多女孩知道有這件事,就像在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等待某一天生根發芽,破土而出。
丁秋月就是其中一員。
1968年,丁秋月出生在北方黃土坡一個貧窮農村家庭裡。
村裡實行計劃生育,可是她媽媽為了生一個兒子,前頭生了她包括兩個姐姐,後面又生了個妹妹,才誕下一個男娃。
家中上下對這個男娃寵得跟眼珠寶貝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在丁秋月的印象裡,從七歲弟弟出生之後,她就被家裡人一直灌輸要好好照顧弟弟的理念。
兩個比她年長的姐姐也一樣,為了家裡,犧牲自己,才十五歲就相繼嫁給了隔壁村的男人,以換取高額彩禮。
丁秋月記得,兩個姐姐特别疼她。
大姐出嫁那天,抱著她哭,說自己願意嫁給那個快五十歲的瘸腿老男人,是因為媽說等彩禮到了,就能讓一家人吃飽飯,吃上肉,然後送丁秋月去上學……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丁秋月道:“不是。”
大姐嫁過去幾年生了三個孩子,操持家中裡外一夜之間老了彷彿十幾歲。
二姐則是沒過多久就被活生生打死了,被草蓆一卷將屍體送回來。
全家人集結村民去隔壁村鬨,不是為了給二姐討回公道,而是又弄回了一筆錢。
她從來沒有見到那筆姐姐們靠犧牲自己換來的彩禮,家裡一如既往吃著高粱饃饃和紅.薯,依舊是一年到頭吃不上一口肉。
她也沒有被送去上學。在村裡讀了小學識字後,爸媽就以要乾農活為藉口把她趕了回家。
有一次,丁秋月聽奶奶提起過,家裡要攢錢,存錢給弟弟,以後供他上學買房娶媳婦……
那一刻,丁秋月是什麼感覺?
月光下,她遍體生寒,有一種刺骨的寒冷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直沖天靈蓋。
她腳下動了動,想跑。
長到這麼大,丁秋月第一次萌生了想逃離這個家庭的想法。想逃出去,頭也不回的,再也不回來。
可有時候就算是想逃,也逃不出去。
要不是有一次偶然間和母親去縣城裡賣雞蛋給弟弟買藥從婦聯門口張貼的告示得知望城牙科學校,丁秋月心想自己大概會像兩個姐姐一樣,一輩子葬送在那個黃沙漫天的土凹山村裡。
回去以後,丁秋月第一時間去隔壁村偷偷找了大姐。
“秋月,你怎麼來了?”大姐看到她很驚訝,旋即張望了一下四周,趕緊把她拉到後院道:“你過來沒給人看到吧?”
丁秋月吸了吸鼻子道:“沒有,大姐,你放心,我悄悄過來的。”
大姐幾乎從不讓丁秋月來村裡找她,因為那個五十歲的老男人總用猥瑣的眼神打量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