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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詩霜也沒計較,道:“你幾個月了?”
“四個月。”陳落梅低下頭。
她瘦,平常吃得很少,所以不顯懷,肚子看起來還跟正常人一樣。
許詩霜道:“那這個月份得去做人流了。技術好的話我推薦去解放軍醫院,我師父就在那裡上班,我可以給你她的聯絡方式。要價格便宜的話外面小醫院衛生站有很多也可以弄。”
解放軍醫院就是許詩霜以前上班的地方。
但這個陳落梅肯定去不了。聽說這麼好的醫院,都要走關係,要麼是軍人家屬,否則都掛不上號。
她隻能熄了這條心思,失魂落魄地爬上床。
等到宿舍關燈,周圍徹底安靜下來。許詩霜漸漸有了睏意,正要進入夢鄉時——
對面傳來陳落梅沙啞夾雜著哭腔的聲音:“香花,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如果要去做人流的話,錢不夠。”
高香花顯然沒睡,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這…這個,落梅你知道我的情況,我也沒錢呀。我家裡這學期給我的生活費總共都沒多少。我可能最多隻能借你三塊錢。”說到後面音量逐漸微弱。
“我知道了,謝謝你。”陳落梅吸了吸鼻子。
高香花:“你乾啥不去找洪誌明要?你傻啊,按我說,這錢就應該他出。”
陳落梅道:“他人都消失了,我還怎麼找他要錢?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裡。”
而且自己一個未婚小姑娘大著肚子上門討債,這麼不要臉的事情,陳落梅也做不出來。
“哎。”高香花歎了口氣道,“要不你問詩霜和瓊芳借一下,她倆有錢。”
話音落下,寢室氛圍有一瞬間的凝固。
其實剛熄燈沒多久,許詩霜和龐瓊芳都還沒睡著。陳落梅和高香花這番話,明裡暗裡就是在說給他們聽的。
否則陳落梅這麼愛面子,如果她真要管高香花借錢,會當著另外兩人的面這麼大聲問嗎?
這話,還是第二天龐瓊芳跟許詩霜講的。
夜裡,許詩霜和龐瓊芳誰也沒搭理迴應,翻了個身轉身繼續睡了。
沒過多久寢室裡就響起了高香花的輕微呼嚕聲。
隻有陳落梅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起在水池洗漱時,龐瓊芳特不屑地跟許詩霜道:“她昨晚講這話,指定是不好意思明著開口問我們借錢,在暗示我們。”
許詩霜:“咕嚕嚕……”她在漱口。
龐瓊芳接著道:“要是她跟我們關係好也就算了,這麼可憐錢我肯定借給她。誰叫她以前那麼不要臉,還偷我東西,說難聽點,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活該!”
許詩霜吐完漱口水,道:“總之這事兒我們别管了。”
她可沒這吃了空。
上完課,寫作業,下午有空的時候她還得蹬自行車跑到服裝店去看生意,忙得很!
哪兒有閒心管别人的私事。
龐瓊芳也知道許詩霜開服裝店的事情,週末閒的時候過去逛了逛。隻是以她的消費能力,還不太能買得起許詩霜店裡的衣服。
許詩霜就送了她一個手包。
……
卻說另一邊,洪誌明藉口回家躲躲藏藏。但紙是包不住火的,被家裡人知道他竟然讓同大學的一個女孩懷了孕,他爸直接就給了他一個巴掌,怒火沖天道:
“你怎麼讀的書!”
“哎孩子他爸,可别把誌明打壞了。”洪媽在旁邊心疼壞了。
洪誌明低下頭一聲不吭,甚至雙腿還有些發抖。
洪家是京城本地人,雖說家在郊區吧,但也不窮,他爸是附近高中老師,母親也是。
隻是從小家庭教育比較高壓,導致洪誌明特别怕他爸。
家裡要求他考上一個好大學,光宗耀祖。
洪誌明確實做到了。他爸當時高興壞了,難得對他有了好臉色。也正如此,他很害怕自己跟女同學談戀愛並讓其懷孕的事情曝光導致學校給他處分或退學,所以不敢告訴家裡。
“說,那個姑娘是誰?叫什麼名字?家裡什麼情況?多大了?”
見洪誌明不回答,洪爸又是一個巴掌甩過去。
洪誌明這才顫聲回答:“她…她叫陳落梅,是我同班同學,山省重市人,今年二十七歲……”
一聽陳落梅二十七歲了,洪媽眉毛一擰。
雖說這一代大學生由於知青下鄉,年齡普遍大,但她兒子才二十四呀!不過女方是市裡縣城戶口,不是農村人,這一點倒讓她稍微滿意了一點。
洪爸厲聲道:“行了,人家懷了你的孩子,你也要有一個男子漢的責任擔當,把人接回家結婚。整得人家跑去跳樓,這四處都傳開了,你不要臉我還要!”
“我真能跟她結婚?”洪誌明挺高興的,旋即苦著臉道:“爸,學校規定同學之間不能談戀愛結婚,輕則處分,重則要退學處理……”
洪媽在學校行政處待久了,這方面她有經驗,聞言白了洪誌明一眼道:“你不會讓她休學啊?她都懷孕了,肯定要把孩子生下來照顧養大才繼續學業。”
老兩口也沒有不打算繼續讓小姑娘上學的意思。畢竟這年頭大學生如熊貓般稀少。
要不是人姑娘同樣也是華清大學生,未必能配得上他們兒子。
“行了,趕緊把人給接回來吧。”洪媽道。
洪誌明其實也是喜歡陳落梅的,聞言馬不停蹄帶著爸媽趕到了市區。
隻是他們到的時候,得知陳落梅剛去某個小診所打胎。
因為沒有孩子他爸。
那錢,還是輔導員和幾個好心同學幫忙湊的。
洪誌明和洪媽當時一聽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