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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荔病了,幸好接連兩日都是沐休日,她可以不用去書院,也不用去沈老太爺那裡,隻要好好在家休息就行。
但出乎意料的是,翌日一大早,沈老太爺突然來訪。
自從病了之後,十多年不曾邁出過那個小小後院的沈老太爺,聽說他小徒弟病了。
就什麼都顧不得,趁著自己還清醒的時候,叫沈學士帶自己去找人。
沈學士接到老仆的訊息,說父親出來了,那個激動得,差點平地摔一跤。
不容易啊!
他爹把自己關在後院不肯見人,這麼多年了,他就跟沒爹的娃一樣啊,老可憐了!
如今老太爺總算肯走出這一步,雖然不是因為自己這個親兒子吧,但總算是願意出來了。
這就好這就好!
沈學士一邊攙扶著父親的胳膊,一邊時不時的抽一聲,抹一把眼淚。
惹得沈夫人無語的看著丈夫。
暗地裡讓人多準備一些老太爺的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一家人隆重的直奔綏遠侯府。
老大爺願意出來見人了。
這個訊息迅速的卷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如辜墨等一眾弟子比沈學士還激動。
他們多少年沒有見過師傅了?!
如今師傅願意出來,他們還不趕緊的去拜見師傅啊?
沈老太爺一生桃李滿天下,但真正承認、且正式喝過拜師茶的弟子,除了薛荔之外,隻有七名。
現在在京城的有四個。
除了辜墨,還有欽天監監正何道厲;
尚書右仆射李紳;
另外還有一個,皇恩寺主持法通。
皇恩寺主持……
沒錯,老太爺精於數算,他教著教著就把學生給教通透了。
人生都給算儘了算透了,沒意思了,於是風華正茂的學生就出了家……
這四位今天一得了訊息,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到了綏遠侯府求見老太爺。
還有一位雖然不是沈老太爺的弟子,但也跟老太爺有著深厚的淵源。
他是現任萬鬆書院院長的吳山長。
簡單來說,就是現任和前任的關係。
就有那麼一點點微妙的比較。
吳山長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比老太爺差,但他的光芒就是被沈老太爺死死壓著。
所有人提起萬鬆書院,都隻會惋惜沈老太爺。
沒有人看得到自己這個現任!
吳山長就覺得這口氣咽不下也吐不出。
總想找到沈老太爺,光明正大的對決一場。
所以一聽到沈老太爺願意出關了,吳山長也忙不迭的就跑了來。
這些人,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都是分量十足。
綏遠侯和侯夫人也不敢怠慢,趕緊拿出了最高的規格招待貴客。
老太爺的清醒也隻是暫時的,到了侯府之後他又有些糊塗,就在嶺南館和薛荔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然後他目光飄啊飄,就被薛荔額頭上的兩顆痘痘吸引住了。
對,薛荔又冒了一顆痘痘出來。
現在她額頭上兩顆痘痘了。
沈老太爺隻覺得手指癢癢的。
不行!看不得!必須擠了!
朝著薛荔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
薛荔還不知道危險即將來臨,看到老人家慈愛的向她伸出手,就歡快的把臉湊了過去。
像往常一樣在他手心裡蹭了蹭。
老太爺的手卻突然變了一個角度。
大拇指和食指精準的捏住了她一顆痘痘。
使勁!
一擠!
薛荔:……!
程富貴兒窩在薛荔的懷裡,看著薛荔撒嬌求蹭,它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弓起了背,拿尾巴在薛荔的下巴上掃了掃。
剛剛掃上去,就聽見薛荔一聲慘絕人寰的:“嗷!!!”
貓都應激了!
程富貴渾身炸毛,一溜煙從薛荔身上跳下,跑到小泥巴身邊,伸出爪子狠狠的就是一下。
小泥巴正在打瞌睡,把鼻子埋在胳肢窩底下,聞著胳肢窩裡那令人安心的氣息,睡得正香。
被程富貴兒一爪子抓在耳朵上,也是一蹦跳起三尺高。
“汪!!!!”
兩隻好不容易處好的關係一下又回到了原點。
又開始在嶺南館裡打得上天入地渾然忘我。
薛荔第一下沒提防,被老太爺擠了痘痘,痛徹心扉眼淚狂飆。
哪裡敢再接近老太爺?
跳起來躲著跑。
老太爺自然不肯。
還有一顆呢!
今天不把它擠了,他肯定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著。
這邊,熱情好客的綏遠侯和夫人陪著一眾尊貴的客人緩步朝嶺南館這邊走過來。
所有人都衣著整齊彬彬有禮,臉上都帶著得體的微笑。
沈夫人和沈學士對薛荔的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真的是發自肺腑,一路都在沒口子的誇薛荔。
沈夫人道:“我啊,真是巴不得有這麼一個女孩兒,又乖巧又討喜,安安靜靜的,看得人心都化了!哪像我家那幾個?小時候淘得,天上都是他們腳板印!”
候夫人聽的心花怒放,自然也要回饋一二。
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嘛,人際交往不就是你誇我一句,我誇你兩句,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哪有夫人說得那麼誇張?我家荔丫頭就是普通小姑娘,還是你家老太爺教的好!”
“老太爺不愧是教書育人的一代鴻儒!學識氣度夠我們學一輩子的了!”
“我們家荔丫頭能夠拜在老太爺座下,是我們的榮幸。”
主人和客人都很開心,和樂融融。
然後,所有人就站在嶺南館的院子裡,目瞪口呆看著屋子裡的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