碘伏,棉簽等工具拿上來時,醫生和助手利落地給周寒之消毒,雖然極力隱忍,但我還是從他脖子上凸起的青筋察覺到了強忍的疼痛。
棘手的是,周寒之頭上的傷口被玻璃碎片紮上,足足有五六厘米,按醫生的意思,得馬上縫合。
“要不要給曾智打個電話?”我怕周寒之有顧忌,主動詢問道。
男人靜靜地瞥了我一眼,又看向值班醫生道:“儘量快一點。”
他說要快,但縫合傷口又不是小事,怎麼可能快,而且傷口是頭側部,縫合之前還得把這一塊的頭髮剔除,這裡裡外外又用了大半個鐘頭。
縫合結束後,醫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退去一旁。
彼時周寒之背靠在坐椅上,濃眉緊蹙,一臉的疲倦。
他襯衫的血漬已經乾了,印成一滴一滴的小血點,看著觸目驚心。
我在想,如果那一刻周寒之沒有挺身而出,那麼現在躺在這裡的人就會是我。
但他為什麼要衝出來呢?吸頂燈從那樣的高度落下來,後果可想而知,聰明如周寒之,不可能連這點預判都沒有。
愧疚和疑惑縈繞在心口,一句謝謝卡在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闔眼閉目的周寒之忽然掀了掀眼皮,毫無征兆地朝我看了過來。
四目相撞,我不自覺地收回視線,重複著醫生的台詞:“麻醉過了之後傷口可能還有些疼。”
周寒之沒做迴應,但濃眉緊鎖,疲憊中帶著一絲愁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難題。
他不吭聲,我也不好繼續搭話,原本就不大的空間裡靜悄悄的,再次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我想著還在門外等待的那些人,剛起身,就聽到周寒之道:“低調賺錢難道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到幕前工作,之前股東大會是,現在采訪工作也是,孟南絮,名和利對你而言就那麼重要?”
他雖然聲音虛弱,但言辭之中的奚落隻多不少。
我凝視面前的男人,心口那一點謝意也在這一秒蕩然無存。
“周總替我擋了那吸頂燈,我在這裡表示感謝,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意評判我的人生,”我語氣平和,就事論事道,“我知道采訪一事周總心裡憋屈,替林西西不值,但你也看到了,結果是傑克劉和章主編一起決定的,我們......”
“是嗎?”周寒之不客氣地打斷我,黑眸落在我的臉上,意味深長道:“你以為你跟章家貞搞的那點小聰明,能瞞得了所有人?”
似是被當頭一棒,我整個人頓時愣住,驚訝地看向周寒之,下意識地掐了一下手心,才勉強穩住心神。
他竟然知道。
他竟然全知道。
“看來孟經理覺得自己做得很隱秘,”周寒之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聲音愈發冰冷,“我能知道,其他人自然也能查得到,孟南絮,風頭太盛,也是一把雙刃劍,這一點,用不著我提醒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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