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著許文冕。
他站得規規矩矩,身體筆直得就像一根直溜的竹竿,在暖黃燭光的氤氳下,竟有幾分雅緻。
許明月就從來沒有過分寸感。
明知表哥表妹的瓜田李下,容易讓人誤會,也從來沒保持足夠的分寸,更甚者,貼得更近一些。
好像打從心底,她就認為,陸星塵這個表哥就是她的,隻要有表哥表妹這一層關係在,哪怕是親親抱抱,也是表兄妹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
别人覺得有問題,那是他們眼臟心也臟。
“進來吧。”
我再一次開口:“宅邸裡也有家丁,下人們都在,能有什麼問題。”
再說,下山時他揹我一路,現在到家門口,直接給人攆走走,也著實很怪異。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許文冕還是跟在身後,往正廳裡面走。
聽水宅是個三進宅院,這段時間佈置下來,已經很有家的味道。
廊簷下掛著燈籠。
假山流水潺潺,四周的綠植綠意盎然,環境絕對好。
這裡的一草一木,每一個佈置,都經過我的嚴格要求,也是我的喜好,大氣不失少女浪漫,還很貴重。
就是正廳裡的一座屏風,都價值兩萬兩。
許文冕條件不行,但他這些年在外面上工,做的事情做了,見得也足夠多。
自然而然,也養成了眼力見。
這一看,他整個人都坐得僵直,生怕帶著汗漬的長袍會把座椅靠背弄臟。
扶桑把茶水端上來。
是待客專用的雨前龍井,味道很清新撲鼻。
許文冕甚至有些不敢端起茶盞,雙手侷促地放在身前,不安地搓著,主動找了話題。
“這是夫人自己購置的私宅嗎?”
“嗯。”
我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示意他喝茶,又淡淡道:“我有這個能力,自然要讓自己過得舒坦。”
許文冕端起茶盞的手微頓。
在氤氳的茶香霧氣中,許文冕的神情顯得不怎麼真切,還有一點虛幻:“為什麼不問你的丈夫要呢。”
“就算你再有能力,但始終也想要有一個真正的依靠吧。”
“如果,你問他要,他不一定什麼都不給你。”
我眉梢一挑。
很快,我就想明白許文冕說這番話的意思,問了一句:“你是認為,我沒有爭取過,在這段婚事中,沒做過挽回的努力,是嗎?”
許文冕面色微頓。
他什麼都沒說,但神情已經出賣了他。
我輕笑:“還是那句話,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在這段婚事中,我什麼都沒做過呢。”
“有可能我什麼都做了,可他和許明月之前,就是彼此認定對方,天生一對。”
許文冕臉色倏然蒼白。
他緊抿著唇,那故作的堅強終於還是泄了氣,整個人都哆嗦著,好半晌,才找回聲音。
“夫人說得對。”
“已經很晚了,我,就先走了。”
“嗯,我讓人送你。”
我讓扶桑喊來馬車伕,交代兩句,又叮囑許文冕注意安全,這才讓他離開。
許文冕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背影,頗有幾分倉惶。
乍一看,竟有種心裡僅存的信念,轟然崩塌的感覺。
我想,或許是在那一瞬間,他真正明白,許明月選擇陸星塵的真正原因。
換句話說,他意識到一個殘忍的真相。
許明月的選擇裡,從來都沒有他許文冕。
許文冕走後,我在正廳坐了一會兒,坐著木椅,返回臥房。-